苏子安闻声赶忙走上前去，经过风吹雨淋，裹尸的破席子早就散了，侍从抬手一抖，尸体的面貌就露了出来。
虽然已经出现了腐坏，但苏子安还是一眼就确定这个人是顾清明。
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和真的看到自己要找的尸体是两码事，苏子安即便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眼下还是有些双脚发软。
那侍从是个有眼色的，见状赶忙说道：“找到了就好，剩下的就交给我吧，姑娘早些回去歇息。”
苏子安定了定心神，还是拒绝道：“不，我们一起。”
依靠她一个人的力量将尸体抬回去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她也不能全然借侍从之手。
如果不是知道苏子安和此人应该没有什么交集，侍从都要怀疑他们二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见苏子安这么坚持，那侍从一时也没了主意。
“听我的吧。”苏子安一锤定音，说着就准备去抬尸体。
侍从也只得跟上，最后二人协力将尸体抬回了军营。
方子儒见苏子安出去这么久本就担心，此刻他已经在军营门口等候多时，一见苏子安就赶忙上前。
等将尸体安顿好了，苏子安才对方子儒说道：“我要将他的骨灰带走。”
方子儒点点头，他早就知道苏子安的打算，也明白苏子安为什么来，更知道苏子安说这话是在提前告别。
“你要去寻他吗？” 方子儒的声音有些苦涩。
苏子安并不否认：“我们约好了，会在临江县见面。”
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可真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多少都会有些不舍，多年后忆起这一幕也徒留怅然。
方子儒明白，自己没有什么立场和理由去阻拦苏子安，他也明白自己无法挽留，最后只能试探着问道：“我派两个将士护送你回去，可好？”
苏子安本想拒绝，但看着方子儒那小心翼翼的神色，拒绝的话她突然无法说出口。
更何况，来的路上的确有意外发生，有两个人陪着自己，也算防范于未然。
“好，但只可有两人。”苏子安开口说道。
方子儒苦笑，如果真的可以，他多希望那两人中有一人是自己。
但……不能。
回去的路上二人无话，直到将苏子安送至军帐门前，方子儒才开口问道：“处理尸身需要时间，在此期间，苏姑娘有什么需要都尽管吩咐。”
说到这里，苏子安还真的想起一件事——她跟侍从承诺过的事。
“你们这里有肉吗？”苏子安走到方子儒身边，“做菜用的，猪肉？”
“有的，每个月都会有一天给将士们打打牙祭。”方子儒差不多明白苏子安的打算了，“你想给大家做顿饭？”
还不待苏子安回答，方子儒又担心地问道：“是不是这里的伙食太差了，不合胃口？”
他自己也跟着将士们一起吃，自然知道这里的伙食水平仅限于能吃饱，至于味道——大多是寡淡如水。
就算是到了打牙祭那天，买来的肉也仅仅是简单处理一下，就会发放给将士们。谈不上多好吃，只能说是有肉了。
“没有，只是想为大家做点儿什么。”苏子安吃过苦，而且她虽然善于做菜，但自己吃的时候其实并没太多要求，听方子儒这么问，她担心方子儒误会自己对伙食不满意，到时候又费工夫给自己弄好的饭菜，于是赶忙解释道，“细想起来，你也好久没尝我的手艺了，帮你回味一下。”
“可是这军营里的伙食不比别处，分量极大，如果真要细细处理，恐怕不是件容易事。”方子儒虽然的确想回味一下苏子安的手艺，但他不愿苏子安为此辛苦。
方子儒心中明白，现在的厨娘虽然做饭很糙，但也有糙的原因。
那么多人，那么多量，随便弄弄都很辛苦，更何况苏子安是打算……
“你只要把料备好就行，其他的不用管。”苏子安笑了笑，“方才还说有什么尽管吩咐，才多久就变卦？”
方子儒无奈，只得应了下来。
其实方子儒说的这些，苏子安都明白，但她宁愿辛苦些，也要将这件事做了。
按照苏子安的要求，方子儒派人将东西都采购了回来，一大堆东西放在厨房里，旁边打下手的厨娘都觉得发愁。
“苏姑娘，明天我们得什么时候开始准备啊？”厨娘愁眉苦脸。
“明天准备应该是来不及的。”苏子安笑了笑，“今天下午就开始准备吧，明天再起个大早。”
这厨娘对苏子安和方子儒的关系也能猜出个八九分，既然苏子安都这么不怕苦、不怕累的要早起了，她自然也只能奉陪。
二人忙活了一下午，直到天色渐晚，苏子安才开口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把这些收拾完也去睡了，明天记得早起。”
那厨娘已经是累的腰酸背痛，此刻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有了苏子安这句话，跑得比兔子还快。
等到她走了，苏子安又继续忙活了起来。
看了看时间，自己还有两个半时辰的睡眠，苏子安这才放下手中的活计，回到自己的军帐。
第二天一早，苏子安便第一个来了厨房。这的确是个大工程，不仅需要手艺，还需要体力和耐心。
那厨娘来的时候也不算晚，二人协力，终于赶在午饭前将东西处理好了。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你去歇着吧。”苏子安亲力亲为，她不希望将士们吃到的东西口味不一，所以她要保证每道菜都出自她的手下。
厨娘跑得很快，苏子安这边也忙活了起来。
没有多久，饭菜的香味就引得厨房门口围了一群人。
“今天吃什么啊？好香啊！”
“我可早就听说了，今天苏姑娘给我们做好吃的。”
“真的假的？这么多人呢。”
“是啊，说不定是只给方将军一个人做的呢？别自作多情了！”
“应该有我们的份，据说苏姑娘从昨晚就开始忙活了。”
……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的时候，厨房的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