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咸不淡地睨了他一眼。
“三殿下,云国公恭谦忠仁,想必不会在意门庭的,怕是感谢陛下给他寻了个好女婿都来不及呀!”宝海适时出声。
“可是——”
“此事就这么定了。景瑞,殿前不要失言。”皇帝沉了声音,咬重失言二字。
周景瑞浑身僵住,张着嘴喃喃发不出声。皇帝的眼神太过直锐,好似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他的手指在颤,强烈的不甘在心头涌动,不该这样的……不应该的……
宛儿是他的人,怎么能赐给秦逾舟!
乱了,全乱了!
属于他的东西,怎么能给别人!
或许他能继续据理力争,可那样等同于忤逆父皇,即便失了君心,即便他娶了宋雨薇也无用。
太子位……和云轻宛……
孰轻孰重?
周景瑞心里的一杆秤慢慢偏移,即便万般不甘,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紧紧咬着牙关退回去:“儿臣失礼……”
宝海持着拂尘,笑眯眯地同还在殿前发愣的两人道:“秦书生、云小姐,可是高兴傻了?陛下亲口赐婚,是无上荣耀,还不快快谢恩!”
两人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叩首伏拜。
“草民谢陛下圣恩!”
“臣女谢陛下圣恩!”
他们的额头贴着砖石,忍不住侧过脑袋看对方。
他在笑,她也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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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至,漆色慢慢爬上天际。
玄清门开,宣旨的官员与秦逾舟、云轻宛一道走出。
百姓们早已等得望眼欲穿,人群里呼喊声起。
“出来啦出来啦!”
“秦公子没事吧,圣上给你做主了吗!”
秦逾舟对百姓们回以感激笑容,宣旨官员抽开明黄的绸轴,底下便乌泱泱跪了一片,圣旨意简言骇,内容便是此次殿试判卷有误,付永等涉事人将会移交大理寺细审,后依据宣判。春考榜将重排,交由翰林院汪阁老等十名文臣重新审定。
百姓们一声声高喊圣上英明,那些请命的书生也欢呼雀跃,似乎是从这样公平的判决里,看到了皇帝不轻视寒门,对科举重视的态度,有的甚至当即就吟诗一首,表以心情。
玄清门外人太多了,云知渺直到旨意宣完,才带着婢女挤到前面,遥遥朝云轻宛招手。
云轻宛漾出一抹笑,碎步奔去握住了她的手,分明已经从大殿出来了,但整个人还沉浸在那种心情紧张起起落落,最后被一只大馅饼砸中的不真实感里。
“逾舟没事了,有陛下做主重判试卷,他必定是状元的!”
云知渺弯唇道:“我知道,听见宣纸啦!不过……陛下宣你进去……”
云轻宛耳根忽然红了,露出小女儿家的羞态,凑到她耳边小声将经过说明。
“陛下方才在殿上,给我和逾舟赐了婚,旨意应该已经送回府了。”
饶是云知渺先前有朦朦胧胧的猜测,也被这个消息惊到,捂住了嘴巴。
“真赐婚啦?!”
云轻宛红着脸点头:“我也不知陛下为何……总之是好事,渺渺,我好欢喜啊……”
宫门前停了一辆华贵异常的马车,周景瑞和宋雨薇一前一后地走出来。一道冷漠的目光自那个方向传来,周景瑞死死盯着他们,眼神十分复杂。
“殿下?”宋雨薇轻唤了一声。
周景瑞什么也没说,甩袖一头钻进马车,泄愤般地大喊:“回府!”
那边,云知渺看着宋雨薇也上了马车,随后忍不住扑哧一笑,刚才周景瑞好像脸都气歪了。
也是,用了手段插手科举,想将秦逾舟踩在脚底,但转眼秦逾舟非但一点事都没有,还得了赐婚,她都能猜到周景瑞心里骂得有多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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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国公府,送赐婚旨的宦官刚走,云国公和国公夫人拿着圣旨左看右看,快盯出花来。
人在家中坐,旨意天上来,把他们砸蒙了。
这秦逾舟……谁啊?
他们只不过在家里睡了个午觉,怎么女儿就被皇帝指婚了?
云知渺和云轻宛刚回府,就看见夫妻两个憋着一言难尽的表情,云国公端茶的手都在抖。
“渺儿、宛儿!”国公夫人看见她们立马坐不住了,急声说,“你们可算回来了,圣上怎么会给宛儿赐婚,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突然就要把家里的女儿指给一个姓名不显的人,他们连对方是哪家哪户都弄不清楚,就算云家没什么实权,圣上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爹娘别急,此事且慢慢说。”云知渺扶着国公夫人坐下,又捧了茶给她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