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传来了一阵剧痛，让李添袖忍不住皱起眉头。
等到眼睛能够睁开时，他感觉自己已如同一朵水汽凝成的雨云，漂浮在一片荒芜的废墟之中。
“这里是……”
李添袖下意识的要举手捂住左眼，但能抬起的却只有一道虚无的黑影。
他的手消失了，身体也消失了。
也不知道，变成了怎样的一副模样。
下方的土地似乎刚被雨水浇湿过，错落而巨大的黑色岩石上反射着明亮的光泽，而透过其上反射着的倒影，他终于看清了自己此刻的样貌。
他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苍白，
无神，
如同怀揣着怨念死去的尸体，毫无生机。
几只皮肤如同树根一般漆黑盘虬的爬行动物从碎石堆里爬了出来，它们的关节处延伸出几条深紫色的触须，头部如同花瓣一般向四周发散，露出里头密密麻麻的牙齿，一根刺鞭一般的舌头从中央垂落而下，浑身都充满了攻击性。
它们爬上了碎石小坡的顶部，如同沐浴着月光一般，安静的和李添袖对视着。
“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李添袖的眼睛又开始疼了。
大概之前那个眼球爆裂的学员也是这样，他感觉自己不应该看到这些东西，否则将会让自己变得不幸。
呼呼……
微弱的风声拂过了他的眼眸。
是火！
有人正举着幽蓝的火把，艰难从一个陡峭的深坑中攀爬而上。
他的防护服满是刮擦的伤痕，靴子上也布满了泥沙，每向上一阵都要大口的喘气，看样子已经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
但这个可怜的男人显然是选错了地方，在他即将到达地面的时候，那些狰狞的怪物发现了他，并快速的围了上去。
“完了。”
李添袖皱起眉头，在心中给那名男人判了死刑。
那些怪物奔跑起来时拖出了长长的虚影，抵达男人的上方时，身体忽明忽灭，似乎是在实体和虚无之间来回切换着，一看就不好惹。
“老天啊，你可真是怕我死不了啊……”
看清了上方的敌人，男人找了片小平台站稳，脸上露出了几分苦笑。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将双手平举于身前，念诵了一段咒语。
随后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从天际出现，刮擦出刺耳的风声砸落地面。
“陨石术？”
李添袖心有所感，看向那片尘埃坠落的方向。
结果令人遗憾，那些怪物并没有死亡，甚至连受伤都说不上。
而那个躲在石台上的男人，已经快没有力气了。
“或许……我是不是可以做些什么？”
李添袖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想法。
那些猎犬一样的怪物比他见过的任何敌人都要强大，只是他现在这个状态他自己也有些解释不清。
他的思维十分清晰，甚至已经记住了刚才那个男人口中所念的咒语。
如果照做的话……
念头一起，李添袖便将其付诸于行动。
转瞬间，天空忽然亮起了光芒，一颗燃烧着火球的巨大陨石呼啸着砸落而下。
这颗陨石比男人释放的要大上了三倍，威势也更加的不同凡响。猎犬们弓起了身子，调转着方向朝着四周逃离。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无数的碎石朝四处飞溅，地面上也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男人身下的平台因此碎裂，一连撞到了三个凸起的石块，这才落在另一个平台之上，捡回了一条小命。
而且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着那如同眼球一般的行星，脸上写满了惊恐。
“嗯？他察觉到我了？”
“这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吧？”
“只是观看一次就能记下对方的咒法，这就是他们都想要进入观测状态的原因吗？”
“如果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学习……”
“那我成为神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吧？”
李添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也在不知不觉中距离那个男人更近了。
“不，为什么我能……”
男人痛苦的捂着脑袋，闭上眼不敢再看。
那喋喋不休的低语就像是浸了盐水的麻绳一般，毫不留情的在他的脑海里肆虐，让他疼得彷佛头都要裂开。
“你在害怕什么？”
“你听不到我吗？”
“我只是想要知道更多。”
“请把你的所学都告诉我吧。”
“我会感激你的。”
似是没有察觉男人的异样一般，李添袖还在不断的接近着。
男人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嘴角和鼻子都溢出了鲜血，随后是眼睛和耳朵……
“停下吧。”
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让李添袖转过了头。
在他的身边，漂浮着一颗炽热的如同太阳一般燃烧的眼眸，让他感到有些眼熟。
“你是谁？”
“我在哪里见过你吗？”
李添袖再度发问，心中被越来越多的疑惑所填满。
他想知道答桉。
他不愿意像个无知者那般，浑浑噩噩的活着。
“你还记得来时的路吗？”太阳般的身影问道。
“来时的……路？”
李添袖回头张望，男人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地上只留下了一摊血迹。
而他……
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何要接近那个男人。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更多的问题从心中涌出，如同铺天盖地的海绵一般将李添袖埋在中间，难以进行呼吸。
直至，他的脑海里划过了一道灵光。
“我……我记起来了……”
李添袖再度抬头，惊讶的看着那团火焰：“你是……劳伦斯教授？而我是……我是……神？”
“神可不会因为一个凡人而失去自我，找到你来时的路，回到你原来的地方。”
“如果下次你还要进来的话……”
“记住……”
“不要进行干涉……”
劳伦斯的声音逐渐远去。
李添袖谨记着他的话，漂浮在空中寻觅着可能和自己有关的迹象。
最终，他回到了自己最初出现的那片废墟的上方，那里有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空缺，似乎在等待着他重新将其填补完整。
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将自己融入了空隙之中。
“噗！”
现实中的李添袖吐出了一口鲜血，眼睛勐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