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原到了隔壁，他把那些桌椅都挪到一边，摞起来，腾出了足够大的空地。
他从背包里取出飘香剑，准备练习，一回头看到小王站在门口。
“怎么，来监工？”田原笑道。
小王摇了摇头，没有言语，神情有些落寞，马灯幽蓝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使她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田原把飘香剑放在背包上，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小王看着他，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她的眼睑低垂下去，头微微地一侧。
“又想家了？”田原温言道。
小王嗯了一声，又赶紧晃了一下脑袋，低声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和你一样，也无家可归了，但我怎么，就做不到像你这样……”
“像我这样没心没肺？”田原轻笑道。
小王沉默着。
“其实，也就是个习惯问题，我第一次离开申城，去京城时，也这样，看什么都不顺眼，一心就想回申城，我和你说，我曾经半夜里一个人从国家集训队的大院里翻围墙逃出去，跑步到了火车站，到了火车站才发现，自己口袋里根本连买车票的钱都没有。”
小王抬眼看着他，一双大眼睛扑闪着：“那时你多大？”
“十二岁。”
“后来呢？”
“后来是车站的警察看到一个小孩，就一个人，把我带到了值班室，问明了情况，给我们队里打了电话，教练才赶来带我回去，回去的路上，教练和我说了一段话，让我安定下来了。”
“他说什么？”
“他说，你看那领奖台，冠军的位置总是最高最小，因为所有比赛，冠军只有一个，但亚军和季军，有时候就会有两个或者更多，冠军总是孤独的，你要想赢得更多的掌声，就必须忍受更多的孤独。你现在自己选择，你要是想回申城，就说一声，我们调头，我给你买票，不然，就继续走。”
“你回去了吗？”
“没有，那一路上，我们没有再说话，一直回到了集训队，第二天，教练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再没有说起前天晚上的事，我也再没有动过回申城的念头，你知道我为什么没让教练调头吗？”
“为什么？”
“我一路上一直在盘算，我知道我父母也一定很想我，但是我现在回去了，带给他们更多的可能是痛苦，和思念相比，他们更接受不了的是我被国家队开除。”
小王眼前出现了田原父母的身影，出现了他们谦卑又有些骄傲的神情。
“你想他们吗？你的父母。”
“想啊，以前拿冠军站上领奖台时，我都知道，不管国内的时间有多晚，我爸妈都一定会看着我，所以不管在哪里，只要有记者现场采访，我都会用申城话说爸爸妈妈，谢谢你们！”
“阿爹阿妈，谢谢唔拉。”小王笑道。
“卧槽，你也会说？”
“切，谁不知道，这是田大侠的招牌语言。”
两个人说着话，田原背对着马灯，他的身影，把灯光完全遮挡住了，小王现在整个人都在田原的身影里。
两个人站得很近，小王身上淡淡的香味缭绕着弥散着，田原禁不住伸出了手，摸着小王的头发，轻声道：
“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回去的。”
小王轻轻地嗯了一声，头朝前倾，抵在了田原的胸口，田原把她抱在了怀里。
小王迟疑了一下，也用手抱住了田原。
两个人拥抱着，田原俯下身去，两张脸贴在了一起，田原在小王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嘴唇去寻找小王的嘴唇，小王也在寻找着他。
两个人的嘴唇刚碰到一起，小王触电般地颤栗了一下，嘴唇滑了过去，她把头扭到一边。
田原呼吸有些急迫，头跟着也扭过去，继续寻找。
小王用手把他轻轻地推开，轻声道：“不要，不要，stop，到此为止。”
小王退开了一步，田原看着她，怔怔地问道：“为什么？”
小王惨笑道：“我不想体会生离死别的那种感觉，爱得越深，痛苦就越大，我们现在，没有爱的权利。”
田原不解地看着她。她又笑了一下：
“你爱我吗？”
田原点了点头。
“那好，我答应你，等哪天我们回去了，我们就好好相爱，现在……”
“现在怎么了？”田原问道。
“我不想像师父那样。”
小王说完，就转身走了，田原一个人怔怔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久，他才缓过劲来，他不知道，小王说的不想和师父那样是什么意思。
田原摇了摇头，他沮丧地拿起了飘香剑练了一会，自己也不知道胡乱挥舞着什么，灯光把他的身影，胡乱地投射到了门边的那块墙壁上。
……
田原回来的时候看到小王，已经早早地钻进睡袋睡了，老林和陈局还坐在那里，陈局翻看着手中的平板，老林在看这一本地图册。
见到田原，老林叫道：“小陆，我们准备去英国，来来来，参谋一下，我们该怎么走。”
“英国？剑桥大学？去找霍金？”
“对，他可能是这个世界，现在唯一能帮助我们的人。”
田原点了点头，他也赞同老林的说法，如果没有必要的帮助，他们在这个世界，就永远只能是一个盲流，别说回去，能生存多久都是问题。
“你对世界各地的情况比较熟，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去？”老林问田原。
田原在老林身边坐了下来，他想了一会，说道：
“空中肯定是走不了了，只能走海路或陆路，走海路的话要去找一艘到英国的货船，先混进码头，再找机会混上船或躲到那些货柜里上船，应该还能做到，但海上要走近一个月，船上就那么大的空间，要生存而又不被人发现，这个难度很大。”
“是的，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老林说，“在船上，一旦被发现，我们连逃跑都不可能。”
“那么，我们就从陆上走？”陈局问。
“陆上走的话那就要想办法混上中欧铁路，国内有好多城市都可以上车，终点一般都在德国，这一条路线，难度也不小。”老林说。
“最主要的困难是什么？”陈局问。
“上车就难，不管是人还是货物，进站管理很严格，途中还要经过很多的国家，一次次的边境检查，要避开不容易。”
“也许，我们可以走另外一条路，这条路虽然艰难，但成功的可能性比较大。”
田原低着头，在地图上看着，悠悠地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