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地利王宫华而不实的奢靡外表，在阴雨中反射着灰蒙蒙的光。它高高的穹顶上雕梁画栋，刻画着无数精美繁复的图案。
有天使，有人类，也有魔鬼。
这些从未在同一个世界中出现的东西，在皇宫巨大的穹顶上汇聚，互相厮杀，将对方扯成碎片。
穹顶巨大的半圆，看上去像是被人类无限膨胀的野心撑的大幅隆起。
死神的气息从来没有离开这里。
街角凛冽的寒意，高空中交织的飞云，多瑙河上阴冷潮湿的气流，这些，都是死神口中吐出的，腐臭冰冷的气息。
或是他手中的镰刀，斩下时带起的风影。
那把锋利可怖的镰刀，无情的将每一个主动走到他面前的灵魂，撕裂成两段。
喷溅出的血，被剥去了颜色，成了满天飞霜。
此刻，皇宫最大的，那间属于弗朗茨一世的书房里，正坐着两个人。弗朗茨一世坐在自己巨大的沙发上，喝着热气腾腾的咖啡。
在这个下午，他面临的，将是一场生死抉择。
这个下午，可能是他对弄臣威尔逊，最后的抵抗。
这位帝国的财政大臣，在短短几年内迅速发家，增长势头一发不可收拾。如今，他已经可以与皇帝，在某种程度上，分庭抗礼。
同时，他也得到了消息，威尔逊与斯特拉斯堡方面有密切往来。
威尔逊站在他对面，喝着宫廷中最好的茶饮，同时忙不迭的向他递上了一份计划书。
“现在我向您递交的，是一份秘密警察队，策划的一份刺杀行动计划，一份针对逆臣弗朗哥的刺杀计划。”威尔逊不紧不慢的说道，“逆臣弗朗哥，贪污国库，勾结乱党，欠下了数条人命。并且近日利用公权谋杀了来自斯特拉斯堡的商业代表，公报私仇，引发双方巨大矛盾，为国家造成了极大损失。而其官场中党羽颇多，若撤其职，必将引起哗然。因此，向您递交这份计划书，希望以秘密的形势，除掉这大逆不道的贼子，请您批准。”
弗朗茨一世轻轻的敲着桌子，发出有节奏的鼓点。他在思考，在盘算着利弊。仿佛脑海中有一盆沸腾混浊的水，向漩涡一样不断的旋转着。在停下来的时候，他看到了水底，扭曲着却无比清晰的答案。
他喝下了最后一口咖啡，并不知道，里面被人下了微量的慢性毒药。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的威尔逊，摆了摆手，轻描淡写的说道。
“杀了吧。”
塔列朗坐在多瑙河边的一家咖啡厅顶层，看着坐在眼前的，浓妆艳抹的贵妇。
“安托尼奥夫人，我想，在我们欣赏最终的谜底之前，我要向你解释一些事。”
安托尼奥夫人哽咽着，却没有流泪。她出乎意料的坚强。
“你的丈夫，安托尼奥先生，因为政治立场和利益纠葛，在几日前，被奥地利国防大臣弗朗哥的手下，在一座小巷中刺杀。”
安托尼奥夫人沉默的听着，她的沉默，让塔列朗不由的心里有些不安。
她的沉默，很诡异。
“他为了自己的事业与国家，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我们所有人，都会永远记住他。”
“你能救他的，对吧？”
“我承认，我当时确实可以挽救他的性命，只是我没有。”塔列朗低声说道，“作为补偿，我将每月补偿您10000法郎，并无条件的供养您的子女，让他们获得最好的教育，成为杰出的人才，继承安托尼奥先生的家业。安托尼奥家族，将永远在斯特拉斯堡，有着最为宝贵的一席之地。”
“你以为，这就足够了吗？足够抵消我丈夫的命了？”安托尼奥夫人冷漠的反问了一句，就站起身，低声道：“失陪了。”
转身，就要离开。
“夫人，请等一下。还有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也是我请您来的原因。”
“什么事？”
“一会儿，你将亲眼看见，杀死你丈夫的仇人，在我们眼前的街上，被人乱枪打死。”
塔列朗站起身，他指着远处的一家餐厅门口，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说道：“那个人就是弗朗哥，奥地利国防大臣。看到他面前的马车了吗？他一会儿就会乘上马车，朝这边行驶过来。他要经过这个街道，转到第七大道上，然后回自己的府邸。”
弗朗哥坐上了自己的马车，马车行驶了起来，朝着这边开过来。
弗朗哥还不知道，他的生命，已经只剩下了几十秒时间。
“待会儿，当他的车走到那里的时候，”塔列朗指着眼前街道上的一个位置，说道：“就会有一群带着枪的奥地利秘密警察突然冲出来，然后将他射杀在马车里。”
当马车行驶到塔列朗所说的那个位置的时候，猛然间就是一声刺耳的枪响，清脆而突兀。
车夫从座位上滚了下来，摔在地上，一枪毙命。
接着，又是两声急促的枪声。两匹拉车的马瘫软在地，死了。
四面八方突然间出现了无数身着黑衣，用黑布蒙面，手中拿着两把手枪的人。他们如同一个个没有重量的幽灵，匀速的向着马车走去。
他们冰冷的气息，迅速在马车周围凝聚。马车在这些气息中，麻木的停在原地。
所有秘密警察，都在马车周围五六步的地方站定。他们举起了手枪，然后如同杀戮机器一般，动作整齐划一的，一起扣下了扳机。
噼里啪啦的枪声，像是节日里的礼炮般欢快刺耳。
死神数千米高的虚影，在人们看不见的空中，提着还滴着鲜血的镰刀，虚伪的唱着挽歌。他的挽歌，成了让人不寒而粟的，鬼哭狼嚎般的风声。
他嘴角的微笑，神秘而安详。他猩红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冰冷的剪影。
他的心跳，像从车门的缝隙中，滴出来的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发出“嘀嗒嘀嗒”的轻微响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