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魅妖儿弱弱的声音，山林间的鸟儿都不会鸣叫了。
苏蓁蓁有些头疼的看了她一眼，大概明白为何花念不喜欢她了，默默偏开视线，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为这少年少女祈福。
王小凡则是若有所思，看了花念一眼。
这少年资质极好，前些日子他为他治疗伤势时，便隐约能够察觉到他全盛时的境界，恐怕同辈中都算是顶尖。
若是他真的有败绩，对方恐怕也多半是同辈中的天骄，方才能够险胜他一线。
难不成是南大仙子的那位弟子？
王小凡想着听闻过的几位小辈，大概能够对花念造成威胁的，也只有南大仙子的那位昊天剑体的弟子。
至于魅妖儿与焚神谷那位嫡小姐，恐怕天分虽不差，但意志稍有薄弱。至于那位太白宗的三小姐，更是个问题，顽劣的性子无法无天，便是南大仙子与南二仙子都不好管束。
转念南岭与西域，那些后辈弟子更是差些，虽未必没有后来居上者，但妖修与佛修皆是后劲绵长，恐怕在花念这辈的修行前期，他们抵不上他作为魔修的锋芒与那名铃铛少女作为剑修的锐利。
那么，这小子大概是输给了那位铃铛少女吧？
王小凡看向花念，笑容尽力温和慈善，但落在花念眼中，这种关怀更有些欠揍。
已经被魅妖儿点出，花念也不好厚脸皮装作听不见，只是轻咳两声。
“我这一生同辈基本没有败绩。”花念刻意强调了基本二字，像是在找寻些许最后的尊严。
“除了一负一平。”花念叹了口气。
“那一次平局，是家……师的金兰长姐所收的弟子，她作为剑修，体质万古罕有，凌厉到了极致。她有些好战，上次来我家做客，约我死战三日，我们谁也奈何不了谁，便不了了之，无言胜负。”
当然花念没有说的是，那位铃铛仙子其实是为了给魅妖儿出气，想要教训他一顿，可惜势均力敌，只能作罢。
听到花念回答，否定了刚才自己的猜测，王小凡更是有些好奇。
若不是那位铃铛仙子，这少年的一负败绩，又是与谁？
“那你输给过谁？”
这一次，面对王小凡的询问，花念沉默着没有回答，到并非是避羞，反倒像是蕴着些别的情绪，不愿提及那人。
就像是有些别扭。
花念对着王小凡拱了拱手，便去一旁修炼，没有做出回应。无奈下，王小凡只得看向魅妖儿，他是真的有些好奇。
按照道理，花念与那位铃铛仙子的天赋，便如同他与那位无涯仙君，同辈应当无敌。
难不成当代天下还有第二个仙韵道体不成？
“是、是公子哥哥……相处很好的一位姐姐，她是天煞……”魅妖儿瞬间察觉出她的话，有什么不妥，便不肯再说。
但为了花念的名誉，还是认真补了一句。
“即便是师尊那位金兰长姐的弟子姐姐，也与那位姐姐战过一场，可惜还是败了一线。”
“败战并非公子之过，毕竟、毕竟我们同辈中没谁打的过她。”
听到此言，便是苏蓁蓁也不由得好奇插话。
她虽不曾修炼，但过往也读过无数故事，知晓那些能够盖压同辈的天骄，大都是光芒万丈，拥有绝世天资。
小铃铛说过，她是昊天剑体，乃是同代修者中资质最好的，不知比起这位花家公子与魅儿妹妹如何？
那位能够战赢这位花家公子，甚至让这位魅儿妹妹如此担忧的姐姐，又该是何等天资？
“那她的资质该多了不起呀？”
苏蓁蓁亦是有些羡慕，还未真正理解她自己的价值。
只是随着苏蓁蓁一问，魅妖儿便立刻有些尴尬，就连一旁的花念都不好在假装听不见。
沉默许久，还是花念开口回答。
“幽姐姐她……资质中庸。”
花念最终给出这个答案，事实上，魅妖儿却知道，恐怕花念这都是在高评。
当今北疆的同辈修者任谁也都知道，那位死界天煞魔宗的大小姐，有一半凡人血脉，自小身世漂泊，受过不少暗伤，本应踏上修路都费劲。
很多年前，无数判师为她批过命，恐怕倾尽死界资源，遍寻天地灵宝，这位大小姐未来的境界也不过勉强能结魔丹，延寿三百载。
那一日，死界魔宗宗主魔泉哭红了眼，为了爱女求遍北疆，但却没谁有什么好方法改善魔幽的体质，即便是花不语也做不到。
“父亲何须求人，修炼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路在脚下我便走着，没有路我便拓开一条路走着，走到哪里，终究是我自己的事情。”
那时，年幼的少女如此安慰父亲，便没有在多说什么。
一日之后，她寻了一本北疆魔修常见的功法开始修炼，未吃灵丹，便连魔泉为她准备的洗髓灵药也不肯看上一眼。
她踏遍北疆的青山、绿水、沙原、湖江，看尽天下的红花、蓝天、山脉、汪洋大海……
日月星辰，斗转星移，在整个北疆都快要将她遗忘时，她重回了离开六十年的天煞魔宗，那时，她已经是北疆同代无敌者。
直到后来，她战赢了红尘魔尊之子，胜过了南大仙子之徒，横扫了西域佛子，便真正成了天下同代的无敌者。
这时，所有人才记忆起来，她的资质其实极差，远比寻常宗门贵子尚有不如。但却无人再提，任谁提起，只会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花念对此更是深受感触，因为他败时，母亲亦在观战，知晓他是真的败了，那位天煞魔宗的大小姐并未施展任何局外手段，是真正的了不起。
回到天门后，家宴之时，母亲花不语沉默许久，安慰他，但花念知晓，那亦是真话。
“便是我当年，也不如她。”
一旁的王小凡并不知晓这些细节，但活的足够久远的岁月，让他听到些许言语，自然便能够推断出所有。
隐约猜到花不语所指的或许是那魔泉之女，回想着曾经很多年前，与魔泉一同征战北疆之时，那位飞将军从龙城寻回的失散多年的稚女，王小凡这才恍然。
竟然是那丫头，那时便是连他都觉得，那名稚女修炼不远，担心百年之后，魔泉白发人送黑发人会太难过。
沉默了许久，王小凡眼瞳中亦是有些赞许与感慨。
“那她真的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