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云悠悠，溪水再度流淌，响声如碎玉落盘，清脆好听。
清澈的溪流中，偶有游鱼，可惜不是鲈鱼。
公子净幽幽叹了口气，也不知铜锅中的鲈鱼够不够吃。
食材在铜锅中翻滚着，汤底也泛着诱人的浓泽，像是开锅了，总不能再煮老了。
“也有点道理。”公子净轻抚着月玲珑的头，倒也没多责怪。
“那洛城的，不也没吃那个小姑娘，我又哪里会比他差了。”
想起不久前与之下棋的那位，公子净的心情才好了许多。
较之佛祖无名与仙君白帝，或许他与王小凡之间的比较才更为重要。因为他们曾经，都从那位手中学过《天魔大化》。
随着公子净此言，月玲珑才舒展心情，眼眸间透着些亮色。
她知道公子净大概不会责怪她了，这才赶忙起身，调制着芝麻酱，放了韭菜花，放了酱豆腐，当然，还放了更多的盐。
这些都是清溪中的岩盐，是少有的能直接吃的盐，透着些不同的清爽感，像带了点冰菜的味道。
“是呀是呀，公子您又哪里是他们比的了的。”
月玲珑盛好了芝麻酱，往公子净的碗里夹了块葱豆腐，又夹了片鲈鱼，虽然表情淡淡的，但声音却难得的欢快。
她说的自然是真话，因为她是如此想的，也坚信这是事实。
自家公子自然是最了不起的，若有足够的时间，便是当年那位太一魔尊，也未必能够比他走的更远。
虽然放走了魔幽，这个时间便会延长许多，但便是走的慢些，也总归会走到同一个终点，比所有人走的都要远些。
公子净听着月玲珑的话，也是哭笑不得，接过了对方递来的碗筷，从空中携取了一抹净水，是远处溪流飞溅的清水。
碗里芝麻酱有些咸了，这丫头从来都这么不讲究。
公子净兑了些水，便用竹筷夹起那片鲈鱼，轻轻吹了吹，酱色之外，是白皙的鱼肉，鲜嫩肥美，经过冷水紧致，口感看起来也弹润了许多。
他正想吃，却见月玲珑可怜巴巴的盯着他。
公子净无奈笑了笑，吹了吹鱼片，又递到了月玲珑眼前。
她轻轻咬住，就像是小狗一样，露出些满意的表情，微微闭着眼，很是享受。像是从前的数百年，再次咬住了公子净的筷子。
“再煮会儿，鱼肉得化了。”
公子净无奈提醒，月玲珑这才不舍的放开他的筷子，却又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不知何时，竟是坐在了他的腿上。
这名月白襦裙的女子很是娇小，比之她看做小孩子，想要收做养女的魔幽，还要娇小许多。
那时，两人坐在悬崖旁远望山川江河，魔幽要弓下身子，才能让她摸着头。事实上，若是单论外貌，或许她才像是魔幽的妹妹。
所以便是坐在公子净的腿上，她也只有很小只，并不重。
见到月玲珑有些无赖的模样，公子净笑了笑，摇了摇头，却也没有驱赶，只是又夹了些鱼片与葱豆腐。
他蘸酱，喂给她吃，就像是很多年前遇到时候的那样。
也不知捡这个侍女回来是做些什么的。
山间溪水流淌，有些清风，吹动林木瑟瑟作响。
无琴瑟，却是山水和鸣。
吃了些饭食，似乎便不再烦心，于是月玲珑收拾了石桌，又泡了些竹茶，香气幽幽，却又有些特别的清苦味道。
两人静静的饮着，又是安静。
公子净在喝茶，想着下一步的行程，冥思静神。
月玲珑什么都不用想，只是痴痴的看着他，眼眸间满是情意。
随着公子净微转茶杯，一身儒服也轻轻微动，坐在这个石座上，坐着这道茅屋前，坐着这个山涧里，很是好看。
“北边乱起来了，但不够乱。南边又找不到，被他们搜刮的太干净了。”言语间，公子净有些遗憾。
听到这些话，月玲珑才怔怔回过神来，也是有些可惜。
“所以公子您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非要下棋？”
她自然知道公子净在做什么，也在找什么。
就像是洛城那位，总是镇守在洛城。那位仙君白帝，则是游遍了浮生大陆，在找一些东西。
他们各自在做各自的事情，但其实也是同一件事情。
公子净要找的东西，与洛城那座云山里埋的人有关，那也是白帝在找的东西，可惜对方找的早些，当今天下已经剩不下来多少。
在月玲珑看来，与其与对方竞赛，快他们一步找东西，不如将他们都杀了。
那样就能慢慢找了，也不耽误她陪公子净吃火锅，总不至于每次都吃的这么仓促，都不能让她多偎在他怀里会儿。
公子净静静的想着，觉得也有些道理，可惜同样有些问题。
“鸿羲与无涯便算了，那位佛祖无名，确实不太好杀。”公子净饮着茶，也有些无奈。
相传，那位鸿羲魔尊乃是魔修奇才，若非岁月尚浅，恐怕一身魔功未必会弱于那位禁忌魔尊。
但谁不是呢？他也是呀。况且他不仅只会魔功。
相传，那位无涯仙君乃是旷古一剑，是浮生大陆万古以来，最为锋利的一把剑。
但那也只是一把剑，境界终究弱了些，在如何锋利，境界不够，砍不到人又有何意义。
唯有那位佛祖无名，公子净想起便觉得有些头疼。
或许是因为曾经将无名养大的那位姑娘，天底下没人不头疼。
虽然那位姑娘早已经死去，但她活着的时候，便是连巅峰时期的太一魔尊，也输了她半招。
听着公子净的话，月玲珑也微微扬眉，点了点头。
“那西边的和尚确实不太好杀，但我与您一同出手，便是那条青蛇援手，我们应该也能杀了他们。”
月玲珑所指的，自然是而今所在南岭的那位青帝，世人皆知，这条青蛇与无名一同长大，甚至比天下三君中最年长的无名，还要大上一些。
数百年前，也是她废了无名的一身道术修为，炼去了他的魔心，才让无名被佛门接纳。
那条青蛇叫绿青青，是如今天下四大域主中，最不好惹的一位。
公子净没有否认这些，只是依旧没有答应，悠悠的看着朗朗的天空。
清澈，无云，很晴朗。
“确实也能杀。”公子净想着一件事情，所以才会犹豫。
“但万一杀他们的时候，下雨了呢？”
月玲珑怔了怔，这才沉默下来，想着传说中的那场晴天雨。
难道南边那位大前辈还活着？
就活不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