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起，或许是天太高，苏蓁蓁觉得有些冷。
遥望夕阳渐渐落下，天色间也泛起些暗色，将微亮的颜色遮掩。
听着魉鬼讲述的故事，听着南海棠偶尔的言语，她不禁沉默着，也只能沉默着。
这时，南海棠牵住了她的手，稍稍扬眉。
“别想太多，人便是这样，想着想着就走不出来了，就像是那位禁忌魔尊一样。”
“长姐曾经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南海棠细细思量着，继续说道。
“世间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对错，有时候正确的对立面不一定是错误，也有可能是另一种正确。”
苏蓁蓁微怔，看着南海棠：“就像是错误的对立面也不全是正确，还有可能是另一种错误？”
南海棠没有回答，药命儿也没有回答，就连魉鬼都没有回答。
答案本就没有人寻找到，便是连当年那位最为强大的禁忌魔尊也没有找到。
这个世界从来便不是非黑即白，而是一道模糊的灰色。
大概就像是苏蓁蓁此刻望向的天空，夜幕与白日之间，从来就不是一道精致的分割线，而是无比模糊又简单的掺杂在一起。
简单又复杂。
……
……
晚饭间，众人回到了船舱之内，火石将船舱内映照的很亮，没有凡尘烛火的烟味。
今日的晚餐是苏桃桃在料理，依旧是些很精致的餐食，还有那放了很多糖却非常可口的甜羹。
众人围坐在餐桌旁，苏桃桃很开心的为众人布菜，她便没有苏蓁蓁的烦恼。
只是见到妹妹难得的愁容，苏桃桃还是关切的多问了两句。
“姐姐，如果……我是说如果。”苏蓁蓁偏了偏头，犹豫着问道。
“你发现姐夫是坏人，你会不喜欢他吗？”
不知为何，苏蓁蓁的问题很直白，甚至直接摆到了餐桌之上。而此时，无论是南海棠等人，还是王小凡都在。
魉鬼默默低头吃饭，秋诗与冬乐对视了一眼，眼眸中有着很是闪亮的八卦味道。
便是连王小凡都怔了怔，虽然知晓苏蓁蓁为何在苦恼，却不知这丫头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王小凡熟稔的给苏桃桃夹着菜，对于回答到不是如何感兴趣，因为苏桃桃的回答是必然的，也一定是最简单的。
听到妹妹的言语，苏桃桃怔了怔，然后认真思索着。
可惜她向来不聪明，读的书也不多，慧识有些堪忧，既想不出什么典故，也用不好诗词般华丽的措辞。
于是想了想之后，苏桃桃放弃了思考。
“可夫君是好人呀。”她的声音很是简单，透着甜意与幸福，当然也很让人无语。
这样聊天自然便不能进行下去，也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所以我说是‘如果’，假如姐夫是个杀了很多人的坏人呢？”
这个问题便有些复杂，魉鬼止住了饭碗，不知为何想去甲板看看夜云。
秋诗与冬乐好像吃饱了，想要回房休息，连碗都不想与苏桃桃抢着洗了。
南海棠认真的思考着，眼眸中是与苏蓁蓁一样的不解。
药命儿依旧在吃着饭，左右与她没有关系。
苏桃桃也顿了顿，然后回答。
“那觉得他是坏人的人们，自然要杀他，被他杀死的那些人的家人们，也有道理杀他。”
听到苏桃桃的简单回答，众人无声，也有些无语。
苏蓁蓁自然不是想杀王小凡，问这个问题，也只是有些不明白的情绪，似乎是这个问题，在她心间燃起了一团火，让她有些恍惚。
这种感觉是从数天前开始的，尤以今日为最，心间的火焰明灭晦暗，就像是修炼之人祸乱神魂的心魔，让她的心魄都像是在被撕裂。
并不痛苦，较之曾经的‘寒体锁魂’舒畅许多，但脑子却更加浑浑噩噩，像是缚着某种枷锁。
这一刻，船舱内不知为何有些安静。
王小凡看着苏蓁蓁，有些慎重。
魉鬼与秋诗、冬乐也察觉不妥，感觉这个苏家小姑娘像是走火入魔，但却又有些不同。
南海棠与药命儿小心翼翼的看了苏蓁蓁一眼，苏蓁蓁却没有发现，也没有回望她们，视若不察。
只有苏桃桃看着苏蓁蓁，眼眸中依旧满是温柔，没有察觉异样。
“那我们呢？也该征讨姐夫吗？”苏蓁蓁问道，觉得没有道理。
书上常说‘大义灭亲’，但这其实很不讲理，也有些残忍痛苦。
苏桃桃听到妹妹此问，偏着头，又为妹妹布了些菜，与旁人不同，苏桃桃关心的却是妹妹今日为何吃这么少？
“为什么呀？我们自然是应该护着夫君。”苏桃桃认真的从煲锅里夹出排骨，递在了苏蓁蓁碗里。
“他对我们来讲是好人啊。”
随着苏桃桃简单的言语，场间却又安静了下来，只是这次略有不同，众人各自沉思着。
苏蓁蓁怔了怔，心中思绪更乱，但不知为何心情却宁静了下来。
魉鬼境界颇高，能够品出更多的意思，略有所悟。
便是连秋诗与冬乐也看了出来，这位苏夫人所指的，自然不是王小凡给予她们姐妹的富裕的生活与庇护才算好人，而仅仅只是简单的字面意思。
在她与苏蓁蓁的立场与视角，王小凡行的是正道，做的是对的事情，那么自然就是最简单的那种好人。
如此，自然得护着。
“若是别人觉得夫君是坏人，便杀他好了，那是那人的事儿，我觉得夫君是好人，我便护着好了，这也仅仅是我的事儿。”
苏桃桃的回答依旧很简单，然后稍稍偏头，却恰好看向船舱的窗外。
夜云早已散去，漫天的星辉镶缀在夜幕之中，光与暗相互掺杂，让人分辨不清边际。
有人觉得星辉玷了夜色，有些觉得夜色暗了星辉，但苏桃桃却觉得灿烂的星辉很美，那无边的夜幕也很美。
若是不喜，各看各的便得了，又不是所有人的想法与念头非得一样。
就像是喜欢咸豆腐脑的人，没有必要逼迫喜欢甜口的人喜欢咸口豆腐脑，这在苏桃桃看来，只是很简单的事情。
大道朝天，总有各自的路与各自的正确，那时各走一边便好。
就算两边的路最终会有碰撞，也还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