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不仅仅是以后的，也是现在的。
苏蓁蓁心中已经有所预料，但依旧觉得很是难过。
早在前几天，魅妖儿等人便纷纷道别，小姑娘们聚了个小宴，算是送行。
她们是来参加瑶池宴的，而今瑶池宴结束了，自然就要离开，虽说并非不能久居瑶池赏玩，但总是各有各的忙碌。
哪怕是那个很是口无遮拦的妙妙小姑娘，也已经被捉回了海棠庵学法，不可能长留瑶池。
南海棠与药命儿是留的最久的，今日提到了这些，总归也是要分别的。
药命儿还有许多医经没有研修完，南海棠更是需要抓紧每一刻时间修炼，实际上除了此行瑶池宴贪玩，她往时的修炼很是忙碌，为了摆脱那些憎恶的束缚。
两人陪伴苏蓁蓁这些时日，总是不舍，可终有离别的一日。
“才过多少日子？就像是认识了好久。”
苏蓁蓁低着头，眼眸泛不舍的情绪。
无论是药命儿还是南海棠，都是此行结识，一同来瑶池宴相伴，满打满算也不到半年，但朝夕相处之际，感情已经极好。
仿佛认识了很久，经历了许多。
凡尘有一种离别叫做‘生离’，或挚友，或亲缘，或恋人……车马太远，世界太大，谁也不知一个转身，那人是否就是再也不见。
好在的是，对于她们而言不至如此。
她们还很年轻，作为修者也远比凡人的寿命更长，相聚机会更多，不至于因为山高路远而有太多遗憾。
但总归是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如这段年少的相依岁月般腻在一起了，着实令人有些难过与遗憾。
时光总是一去不返，让人空留叹惋。
小榭楼台内，晨餐摆了上来，今日她们三人小聚，便独自凑了一间，没有让旁人打扰。
颇为安静的吃了一些蒸糕与果粥，药命儿又烹了一壶药茶，苏蓁蓁为三人剥了些核仁，南海棠则是用剑切了些晶莹剔透的水馒头。
见着南海棠唤出的那柄纯白如雪的飞剑，药命儿则是怔了怔，险些碰倒茶壶。
“你与鸠摩禅子斗法时都没用这柄剑，今日竟然用来切水馒头？”
这柄纯白如雪，纤细玲珑的剑自然很出名，是浮生大陆十大名剑中的一柄，哪怕是一方巨擘宗门，也必然会视为至宝。
——无垢
南海棠的身份自然佩的上，只是罕有人见到过她会用这柄剑。
“长姐不许我用这柄剑杀人，若是连点心都不能切了，要它作甚？”
南海棠御剑轻晃着，纤细的食指微动，那柄纯白如雪的剑就像是有了生命，如同仙鹤在房间中飞舞。
“天下十大名剑，太白宗独占其四，确实了不起。”药命儿感慨着。
虽然她不用剑，但这也并不妨碍她听过那些传说，除了南海棠的这柄‘无垢’，太白宗还有其三。
南万里的‘绝心’。
南夕雾的‘上邪’。
南紫苑的‘忘我’。
每一柄剑都跟随主人留下了无数传说，何况此行之间，药命儿甚至亲自有缘目睹过一次。
青尾峡时，那位罕见现世的南二仙子一剑西来，将月光与漫天雪色劈开，道韵笼罩了整片夜色。
那柄近乎透明的剑，便是‘忘我’。
莫说当世，即便放眼万古，能够单从剑意上及的起那位南二仙子的人，恐怕也是寥寥近于无。
听到药命儿的感慨，苏蓁蓁偏着头，眼眸中满是不解。
“那柄‘无双’呢？”
苏蓁蓁虽不了解这些修界常识，但她却从来没有忘记过那柄‘无双’，不仅仅是那时小铃铛的一剑太过惊艳，更是那柄剑给人的感觉很奇特。
哪怕是此刻，苏蓁蓁回想起来依旧会觉得隐有忌惮。
无关实力与境界，隐隐有一种近乎于内心深处的压迫感。
何况在苏蓁蓁看来，若天下有十大名剑，太白宗的镇教神剑‘无双’不能入榜，未免太过奇怪。
药命儿不知该怎么回答，看向了南海棠。
南海棠沉默了片刻，眼眸中满是得意与自豪，只是想着那柄‘无双’的继任者不是她，而是那个她最讨厌的小姑娘，这才有些失落与遗憾。
“我太白宗的无双神剑唤作‘无双’，但它可不只是剑，而是天地间最了不起的仙器，自然不会与任何旁物做比。”
这是浮生大陆默认的共识，莫说是仙剑的排名，哪怕是放眼浮生大陆所有仙器的排榜，也没谁会将‘无双’排进去，因为没的可比。
若无‘剑律’，那就只是一个象征。
当有剑律执掌之时，便是天地无双！
哪怕是北疆的魔尊玺，东土的风雨钟，西域的万佛印，南岭的七煌妖伞，乃至失传已久的中州山河鼎，这类象征一域之主的绝强仙宝，都无法与之抗衡。
只是谁也不知，那柄‘无双’究竟源自何处？
那绝然非人力所能锻铸，浑然一体，简直像是天生地养的魂灵，斩八方风雨，诛漫天邪圣，匡万古正道，故而天地无双。
“就像是仙韵道体是世间最神异的体质，尸道是世间最诡异的功法，‘无双’便是世间最强仙器。”
南海棠继续说道，同时又觉得有些古怪。
这些世间之极，偏偏又有着太多限制，难以真正超然万物，好似受到了天地禁锢。
仙韵道体要历经九重天劫，近乎十死无生。
尸道天地不容，不仅天罚极重，更是众生不容。
无双神剑亦必须有执掌‘剑律’，方能发挥其效，偏偏人力有尽，哪怕是自家长姐，恐怕一生中也难以真正唤醒‘无双’三次。
一旁的药命儿若有所思，想着祖父曾经引述过的一句话。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众生无贵无贱，然真如此？昊天之下皆蝼蚁尔。”
“天道无情，修炼之路便为逆天，超然三界外，不堕轮回中。然天道真无情？昊天岂会无情于蝼蚁……”
药命儿仔细的回忆着，眼眸中则是凝重的情绪。
她记得很清楚，祖父与她引述这段话时，苍老的面颊满是遗憾之色，可惜无论是祖父还是她，天赋都有极限，难以真正感悟。
南海棠自小被养在瑶池，稍大后被接到剑人阁，由南二仙子亲自教导，时常更是由南大仙子与白帝授业，虽年幼，见识却是世间一等一的优秀。
她难以勘破这段话与天道之间的玄奥，但却很清楚一件事情，哪怕是她姐夫也说不出这般霸道的话来。
“你祖父很了不起。”南海棠认真感慨了一句。
“这话不是我祖父说的，是他引述旁人的。”药命儿回应。
听到此，南海棠扬眉表示好奇，苏蓁蓁也偏着头，颇有期待。
药命儿罕见犹豫，略顿片刻倒也没有隐瞒。
“据说这话是……太一魔尊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