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星光像是奶昔，将浅白色的光泽沁了下来，透着些美好与惬意。
苏蓁蓁却有些心虚。
很多事情爽是爽了，但总得给个交代？
她当然不需要向天道剑宗交代，但王小凡那边儿呢？
苏蓁蓁知道，王小凡必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儿怪她，而且这不算是错事儿，但问题是，大小也是个狐假虎威的事儿呀。
怀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苏蓁蓁走回了客栈，静静的叩响了王小凡的房门。
得到允诺后，苏蓁蓁走了进来，却见王小凡难得的在练字，一支青蒿色的笔杆的毛笔，在他的手中如游龙惊鸿，在宣白的纸张间落成了无数个字。
那些字她看不懂，但却觉得很熟悉，又像是简单的画。
苏蓁蓁没有多问，垂手而立，做出一副挨打不还手的模样。
“何事？”
王小凡敛去笔锋，透着些好笑的情绪。
“姐夫，我又惹事儿了。”苏蓁蓁突然觉得奇怪，她为什么要说又呢？
“无妨。”王小凡的回答永远简单而干脆。
王小凡当然知道今夜发生了什么，只是不那么在意，这对于他真的是小事儿。
他的生命不多，得完成一件很大的事儿。
只是听着王小凡的回答，苏蓁蓁沉默了很久，看向王小凡的情绪有些复杂。
“姐夫，您都知道呀。”
她的声音有些哀怨，有些不满，甚至有些控诉的情绪。
苏蓁蓁当然不是在质问王小凡为何不替她出手，这很没道理，但她替那些可怜的姑娘们委屈。
王小凡拥有洞察全城的能力，莫说是隐奇峰与雷虎，即便是更多类似的恶人与邪事，也能在几炷香的时间内清剿或阻止。
但他却从来没有出手的意思。
王小凡略顿，当然知道苏蓁蓁话语中不满的意思，沉默了片刻。
“但我没遇见。”这便是王小凡做事情的界限。
以至强修者的境界，若是神识全部张开，莫说是区区一个风起城，哪怕是数十数百城的一砖一瓦，也能够清晰的烙印在脑海之中，借以区分筛选。
但这不是他应当去做的事情，否则更有问题的麻烦，就没人能去解决。
道理便是这些，王小凡不说，苏蓁蓁也懂，但她的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若是当年，姐姐与我离您所在的那条街远了些……”
或许她们也就成了洛城万药地宫中的一抹枯骨了吧？
面对苏蓁蓁轻声的呢喃，王小凡沉默着，没有回答，因为并非没有这种概率，哪怕概率几近于无。
而且他没有告诉苏蓁蓁的是，他尝试救过很多人，只是渐渐的不那么热衷于此。
有人就是要找死，他又怎好劝？
以剑渡人，让所有人都感受到活着是如此美好的事情的人，那是白帝，不是他。
但即便王小凡没有正面回应，还是认真的看了苏蓁蓁一眼，明白她陷入了一个很无趣的思维误区。
“总有一天你得明白，人力是有穷尽的。”
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面面俱到，万事万物总是有舍有得。
若他真的如苏蓁蓁那般救世，恐怕不消多久，更大的灾难没机会抑制，便会造成远比这些小事儿更可怕的问题。
那时的众生的损失数量，远非所被拯救的那些人可比，更远远达不到应当的平衡。
苏蓁蓁郁闷的点了点头，依旧舒不过心中的气，却也只能默认点头。
转瞬，她又像是突发奇想，问了个问题。
“若是拥有无穷尽的人力呢？”
这般是否就能做更多的事情，顺带拯救天下人？
只要她能够拥有绝对的实力，拥有盖压天下，超越至强境界的力量……
面对这个问题，王小凡的脸色变得严肃，也透着几分缅怀与无奈。
“等到那时，天下四大域都会将那人列入必杀的对象，倾尽所有围剿诛杀。”
“为何？”苏蓁蓁不解。
王小凡略顿，没有隐瞒。
“当年太一前辈也是这么想的，然后付诸了实施。”
在然后就是那个天下闻名的可怕故事。
当光明璀璨到了极致，就会变成吞噬一切的黑暗。
……
……
等到苏蓁蓁回到房间，沉默了很久。
面对王小凡所提及的那位禁忌魔尊，她并没有太多清晰的印象，所听晓最多的，不外乎是而今浮生大陆众生皆知的传说。
那是浮生大陆万古以来最可怕的邪修，是近乎毁灭半个世间的魔神。
无数个传说，无数种形象，苏蓁蓁并不好奇哪一种才是那位太一魔尊的真实性情，也不在乎那人是好是坏。
唯一让苏蓁蓁想不通的是，当年已经拥有了统领天下五域的势力，拥有了盖世无敌境界的太一魔尊，又为何要做那些事情？
简直如同她曾经在戏本子中看过的笑话。
陛下何故造反？
“若我有一天，拥有那般境遇……”
苏蓁蓁想着，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清晰又混沌的思绪，最终悠悠的躺在了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时辰晚了，那根柳枝的使用也耗去了她太多灵力。
……
……
直到次日，苏蓁蓁再度请礼之后，又上了街，继续昨天未完成的事情。
买书。
左右昨夜在迎春阁发生的事情虽大，但早已被清场，风起城内能认出她的人极少，她倒也没必要避讳。
“今日总得低调些，莫要惹事儿。”
苏蓁蓁在心中告诫着自己，眼眸中闪着些烁烁的神彩，她脚踝上的那串清脆金铃声，似是表达着赞同。
临至书楼，苏蓁蓁开始抽调一些有关于历时的通史，思衬着该从哪里了解。
最终，随眼一瞟，苏蓁蓁将视线落在了手边稍近的史料之上。
说是史料，实质上还是类似于传说故事般的戏本子，毕竟当年那些传奇的人与事，过去了这些年，又有谁还能记得真相。
哪怕是当年岁月，未必真有多少人通晓所有前因后果。
故事被书籍所记载，却永远不可能被记载全部。
“天道剑宗……”
吸引苏蓁蓁目光的，正是有关于天道剑宗的史料，这不仅仅与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有关，昨夜她所诛杀的隐奇峰，也是天道剑宗的内门弟子。
这算是孽缘？
于是苏蓁蓁决定先从这部分看起。
“天道剑宗……君仲卿？”
这是天道剑宗的老祖，已经死去了很多年。
年轻的他，是天道剑宗的大师兄，在书中记载的故事里，他三剑刺死了一个妖女。
一个很漂亮的琉璃梦貘一族的姑娘，叫做梦兰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