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殿内，突然有些安静。
众人不明白周浩天与魉鬼刚才的对话是何意思。
这些人作为二阶修者，大都连中州都未曾离开过，惶之了解遥远的北疆。
周浩天去过，也听过。
所以他觉得荒唐，无法相信眼前的人与事儿。
“传说中天门四将从不离开‘魔尊’身边，辅佐那位大人打理北疆事务，护其安危。”
周浩天略作一想，便觉得对方是在虚张，这实在没有可能。
如今那位传说中的红尘魔尊安守北疆，天门四将又怎肯轻易离开她的身边？
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那位红尘魔尊以妖身入魔，修为有障，是万年来第一位，尚未步入九阶无劫境界的魔尊。
八阶入魔境界，虽足以傲视天下，却终究不是无敌，能被很多办法杀死。
作为整个北疆的掌控者，作为北疆至高天门的象征，她不能出事儿。
世上想杀死魔尊的人绝不算少，恐怕便是那北疆之内，也未必所有宗门势力都真的都与她为善。
周浩天挑着眉，看着眼前不远处黑衣劲装的男子，愈发的觉得荒唐起来。
他难道是个蠢的？
便是编个瞎话，借势动摇对手心神，也会说这种连小儿都不会去信的谎？
转而，周浩天的眼瞳泛起怒色，觉得对方是在侮辱自己。
他准备动手了。
魉鬼神情未变，只是静静的看着周浩天。他本就没有解释的意思，说那两句，也不过是遵循古礼。
事实上，即便不是他，除了王小凡与花不语之外的大多数高阶魔修，在杀人之前，也会遵循古礼报下名号。
自然不是炫耀，只是没有畏惧。
若真有来世，记得找对人复仇，莫要认错了路——
那时，再杀你一次。
魔修本就不畏天地，不惧生死，修的是一生执念，当世快意。
魉鬼没有在多说些什么，甚至没有给周浩天出一招的机会。
那浪费时间，而且没有任何意义。
仅仅只是抬手，便是巍峨太行倾倒之势，压的整座洛城万药的人都喘不过气来。
单单余威，便有如此势能，更何况正中此招的周浩天。
周浩天维持着准备出手的模样，胸口却如同四分五裂，被一阵气浪击打的鲜血四溅，意识也开始渐渐变的模糊。
这一刻，周浩天想起刚才这名黑衣劲装的男子的‘戏言’，才觉得越发荒唐起来，甚至像是在做梦。
原来真的是那种层次的怪物啊。
只是那种隐世大能级别的人物，为何又会出现在小小的中州洛城？
又为何会与自家儿子的死有所牵连？
周浩天并不后悔，但莫名的觉得怪异。莫说是他，恐怕便是死去的二儿子周霍然提前知晓这些，也决然不可能与对方作对，甚至便被对方杀死，也绝不会有逃离反抗的意思。
云与泥之间，有本质的区别。
大地在如何辽阔，终究不是无垠的苍天。
周浩天怔怔的看着眼前，嘴角渗出鲜血，顿了顿，一口喷了出来。
他看着不远处的魉鬼，甚至还想再问一次？
这是真的？
但他终究是没有在问出口，连保持最后理智的气力也消散殆尽。
临死的那一刻，周浩天想起了那位文士先生的建议，想起了对方二十余年来的栽培。
这时，他隐约明白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明白。
原来故事中的奇遇都是骗人的，不是所有传记传说中，那些幸得高人相助的主角，结局都会多么美好。
下一息，周浩天顷刻毙命，没有任何悬念与意外，差出去太多境界，魉鬼便是手有余力，结局也已经注定。
一切的变化仅仅只在一瞬，让人恍如隔世。
洛城万药之内，其余众人面色惨寒，就像是死了老父，偶有胆大的揉了揉眼睛，无法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这位洛城最强大的修者，让他们马首是瞻的金丹强者，竟然就这样死了？
刚才他们还在听他的命令，思衬着如何折磨着两人，将所有计划都安排的明明白白，谁知仅仅只是那黑衣劲装男子一个抬手，便全成了笑话？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逃跑。
聪明的人知道，那样做很蠢。蠢的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逃跑。
颤颤巍巍的，众人伏拜下身子，恳求那黑衣劲装男子的原谅，至少在他杀人出气时，能留几个活口，高抬贵手，放过自己。
魉鬼沉默了片刻，自然没有将在场的人全都杀了。
虽然三百年前，他经常这样做，但自从跟随效忠王小凡后，杀心也不在像是当年那么重了。
“你们……谁想杀我？”魉鬼让他们抬起头，扫视一眼。
他自然能看懂有几个人眼中所蕴藏的怨恨，即便藏得很深，但对他来说找出来却很简单。
这些人不同于其他人眼中单纯的恐惧与畏怯，这是无法化解的死仇。
“那就这样吧。”魉鬼看着跪拜成一片的众人中的那几人。
“记得我叫魉鬼。”
那几人中，自然也有周浩天的大儿子周霍达，还有几位跟随他的老奴，他们心有无解之恨。
故事没有例外，就像是历史总是相似的。
洛城万药又死了几人，但没有死更多的人。
见到那些如蒙大赦，慌慌张张逃离洛城万药的职工与护卫，魉鬼不由的皱眉。
“尊上，这些人中未必没有助纣为虐的。”
正如魉鬼所言，这座洛城万药他看不上，不仅仅是因为层次，也是因为这里不是什么好地儿。
那周家父子做过不少事情，终究不可能仅仅只用几人。
王小凡点了点头，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继续踏着步子，向里走着。
他知道，更深处有个很有意思的人，便是连他都有些好奇。
“确实如此，但也有些无关的，不知情的，或有隐情的。”王小凡说道，神情缓缓安静。
如他所言，像是魉鬼那般说的恶人，刚才放跑的洛城万药里自然还有不少，但普通人也有不少。
这些人很难分清，便是连他也判不得是非。
如此，又怎么能都杀了？
“终究是我不知道的，我杀他们没有道理。”王小凡说道。
他并非没有不讲道理的杀过人，只是真的不太愿意。
除非，那人真的得去杀死，便是不讲道理，也得杀死。
王小凡想起太一魔尊，不禁又觉得麻烦起来。
尤其是洛城万药的地宫里，传来的阵阵尸气，让他觉得有些心烦。
跟随着王小凡的步伐，便是魉鬼也注意到了，虽然气息微薄，让魉鬼毫不畏惧。
但——
“是尸气啊？”
魉鬼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