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步入春风殿，何足道恍恍一瞬，觉得真是过了好些年。
哪怕这些年作为掌门大弟子，他已经无数次来过这里，但此番回来，却如同年少时第一次踏入，满是不安与彷徨。
那名皓首苍髯的老者，负手望着满殿的长生牌位，迎着殿门外的光辉，成了整个天道剑宗的主心骨。
有他在，宗门常青。
天道剑宗的弟子们大都如此以为，何足道曾经也如此以为，只是而今望着何真人的背影，心中多出了几缕不可言说的情绪。
“师父，我回来了。”
无人之时，何足道从来不会称何真人师尊，反是如同凡间武者拜师，就像子辈敬奉父辈。
他本就是何真人收养来的孩子，所以也姓何。
就连他的名字，都是何真人赐予的，所以他的一切理应属于天道剑宗，理应将人生奉献给这个宗门。
何真人自然知晓他回来了，只是不解爱徒为何耽搁这久？
“今日怎有闲心踏那殿外玉阶？”无人时，何真人不在意这些虚礼，早给何足道免了。
“想起了些往事，心绪略难安。”何足道持礼回答。
师徒两人一问一答，一如往昔并无不妥，何真人也未曾察觉何足道低落的情绪，只是想着被运回来的隐长老的尸身，问其因由。
何足道沉默了片刻，缓缓告知。
比如那位苏小姑娘来了风起城，撞破刑罚堂弟子隐奇峰的恶行，然后是刑罚堂的隐长老知晓后辈殒落，意图诛杀苏小姑娘复仇。
只是讲述之间，何足道下意识的将某些细节隐去。
比如苏小姑娘身边儿跟着那位传说中的鸿羲魔尊，他就没有告诉何真人，更是刻意诱导，让何真人以为那位苏小姑娘身边儿，仅仅跟了一位寻常的强大护道者。
这种心绪一闪而过，反应过来时，却已经如此。
何真人不知鸿羲魔尊已在临近的城，只是皱了皱眉，觉得那位苏小姑娘来的不是时候。
不过这不算大问题，只要她不来天道剑宗，至少暂时能当做没来。
“改日我会传信瑶池一封拜帖，明年则个吉日正式去与青帝陛下与苏大姑娘道歉。”
如此，此事就先放一放，他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
纯阴命的那个女儿所传承的两道魂魄。
不过此事，何真人不想让何足道知晓，便挥手让后者告退。
何足道没有离开，静默驻足在殿内，双手持礼略低着头表示恭敬，但眼瞳深处的情绪更加浓烈。
“你还有事？”
面对何真人的询问，何足道这才扬起头，认真而执拗的看着对方。
这是他的授业恩师，更是教养义父，是他于世间最敬重尊崇的人，无论如何，何足道也不愿意怀疑何为真人。
但调查的事实摆在眼前，他也无从用来欺骗自己。
“师父，弟子有一事不解。”何足道问的认真而严肃。
何为眉梢微扬，有些好奇弟子的问题。
很多年了，罕有事能让他这个最为引以为傲的弟子摆出这幅神情，是因为什么？
“问。”
“世间可有无错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