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染血勋章 篇六

作者:我选择传火 ||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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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古神森林,深处。

苍翠墨绿的树叶翕动摇摆,干燥苦涩的北风卷过绿色海洋,枝条晃动沙沙作响。若是放在以往,猎人和野兽定会驻足聆听,抚摸树木的青皮,这是森林的窃窃私语,古老而且神秘。脆弱的树叶在风中断裂,摇曳着从树梢飘落,它碧绿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令人心碎的轨迹。行将落地之际,苦寒的北风掠过,将其轻轻托起、平缓落地。阴郁的天光仿佛灰色的罩子,把森林以外的天空笼盖,闭塞得让人窒息。

习惯在林叶间飞掠而过的木精灵,此时都规规矩矩地用双足平稳行走。他们绑扎好棕色长发,墨绿色的外套点缀以金色丝线,令人族艳羡的俊美脸庞抹去了战妆,唯有眉角还带着一丝凶狠。穿过丛生密布的树木,会发现有许许多多的木精灵,正从各个方向聚拢而来,他们缄默无言、目光坚定,周围的野兽都感受到本能的惧意,离开巢穴逃远开来。各个队伍为首的木精灵,额头和鬓角间纹饰着扭曲藤蔓,手里捧的小瓶装满湛蓝如星空的奇异液体。

虽然古神森林广袤无边,但对于经年生存、游猎甚至长眠于此的的木精灵来说,却是熟悉到甚至可以叫出名字的绿色长廊。但今日,森林中只有木精灵外套划过青皮的摩擦声、踩过树叶和泥土的脚步、以及无处不在的北风呼啸。不时有较为年少的木精灵眼珠转动,那风声相传是古神的低语,但他们旋即想起今天的氛围和使命,急忙低下头。

"古神已死,嫡女复兴。"他们用族语轻轻念诵。

忽然,虚空中似乎传来白银铃铛摇动的悦耳响声。排头木精灵的脸庞,忽然染上一层晶莹剔透的蓝。木精灵们停下脚步,那透明瓶子内的液体似乎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点亮,湛蓝的光芒如繁星闪烁,甚至把瓶外木精灵的指尖都化成透明。众人围上前来,可以远视森林几公里之外的眸子,倒影着蓝白色的光芒。这一片光华,似乎照亮了树叶之上的阴郁天空。一阵无形的波动扩散开去,瓶内的液体荡起浅浅的涟漪,引得光芒飘忽不定。

"这是···异象?!"

"恰恰相反,这是神谕。"

木精灵将瓶子高高举起,直至涟漪消散、光芒黯淡,"这是神力的波动,无可辩驳。但我从波动深处,只感应到了古神嫡女的气息,再无其他。"

"古神已死,嫡女复兴。"木精灵纷纷轻语。

他们平复激动的心情,继续向指定的目标前进。

森林深处,墨绿化海成山。一颗扭曲、庞大、浩瀚的古树盘根错节,光是它扭曲的树根就形成一座小山坡,树干螺旋成长昂然向天,支撑着更加庞大的树冠。星星点点的蓝色飞蝶舞动翅膀,环绕在树冠下的阴影中,增添迷离的色彩。已经有木精灵的队伍先一步来到古树下,瓶内的湛蓝液体光华闪耀,和空中的蓝色蝴蝶遥相呼应。木精灵睁大了双眼,即便是那些经历许多岁月的队长,恐怕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光景。长老们或许从那样的岁月走来,他们的双眸苍老而死寂,想必现在也不会为如此的集会而动容。

古树周围,陆续出现木精灵的身影,他们手捧晶瓶、身披墨绿金丝外套,隐藏起猎杀人族和野兽时的凶悍狡诈。他们之中的许多人,早就没有了和晶瓶中月亮井水的密切联系,否则也不会被参天古树和蓝色蝴蝶的美景迷了双眼。

一位身披紫蓝色法袍的长须老者立于树冠之下的树洞中,俯视聚拢在古树底的木精灵。他的双眼奇异神秘,瞳孔满是呼啸的北风和锋锐的冰刃,墨绿色的发丝扎束整齐,优雅且威严。一对棱角丛生的巨大鹿角自额头两侧伸出,他手持不知岁月的木杖,转身下楼。紫蓝色的法袍光芒流转,纹饰的云雾图案有生命一般浮动。

放在百年前,这里应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如今,许多大树陷入沉睡再也不会醒来,木精灵连母亲树的庞大都不可知。好在,老者自云霄之顶归来,着手于重整森林的势力。若是再晚上一些,这些茫然无知的木精灵指不定就会变成人族女巫的棋子。

在他的感知网下,范围几乎笼罩整颗母亲树。虚空中的蓝色蝴蝶和木精灵手中的晶瓶,散发着纯净的湛蓝月亮井气息。木精灵体内悬浮着或大或小的绿叶,向外搏动生机和活力,这是嫡女继承自古神遍施恩惠的遗产。当然,还有母亲树体大无量、贯穿天地的绿色海洋,它时刻向外辐射自然的气息,让森林的子民将其吸入体内。在错综复杂的树根下,一团浅紫色的能量波动毒瘤般生长,似乎下一刻就会腐蚀整个树根。

"集会所。"老者双眸中的北风呼啸,他周身能量含而不发,犹如在积蓄雷暴的乌云。

他此次亲临母亲树的任务,就是驱除女巫这颗污秽混杂的毒瘤,以天空大德鲁伊马拉维尔之名,将木精灵收复古神嫡女的光辉下。

天色逐渐灰暗,树冠之下点点星光,母亲树下的圆形大厅内,决定木精灵未来命运的会议,随着天空大德鲁伊落下的木杖正式召开。

"百年前,我和远古、不朽、月光三位大德鲁伊隐退之时,曾经表达过对于包括木精灵在内,诸多森林同胞的担忧。如今,我从云霄之顶归来,月精灵堕落于暗影、奇美拉迷失于兽性、森林守护者陷入无法唤醒的安眠,实在是难以承受的巨大损失。不过,我先于其他三人回归,却也欣喜地发现古神森林的木精灵,还有许许多多的森林子民,在各处天地间顽强生存。而且,在百年大战中促生并且发展壮大的仓鼠团,也留存至今,不得不说是幸事一桩。"

"不过,我却在一片绿海中,发现一抹不和谐的颜色。自古以来,德鲁伊和精灵、奇美拉、绿野猎手都是最为虔诚的森林子民。我们迎着初升太阳劳作、一同畅饮林间雨水、杀戮和死亡是生命的循环、夜晚更是会共同吟唱古神的歌谣。我们属于不同种族,但信仰相同、理念坚定、共享一途,如今,却有污染奥能的女巫前来,试图蛊惑纯净的木精灵一族。各位木精灵的长老,想必会在前后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被称作"污染奥能"的女巫站在圆形大厅的另一侧,与马拉维尔相对而立。木精灵一族的长老坐于二者中间,神色犹豫不定。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传火王朝南北内战之后,各大贵族军阀非但没有平息战火,反而变本加厉开始扩张领土的征伐。这种情况在索尔大帝出走后,变得更加严重。纷乱的战火让无数弱小的家族覆灭,也促使一众军阀强盛一时。对于杀戮和掠夺的渴望,人族向来是不加掩饰的,这片泰坦大陆又实在广阔,人族的战火在大陆板块对比下,完全就是小打小闹的儿戏,唯有王朝内战那样的规模才可以震颤大地。

不过,这却让夹在好几个南陆贵族之间的木精灵苦不堪言,这该死的古神森林甚至和北境接壤!仓鼠团和绿野猎手基本在南陆活动,而且在贵族之间夹缝生存已经极为艰难,很多时候都是作为某个贵族的棋子而存在,每夺下一块自己的领地,都有付出数百条鲜活的生命。木精灵一族背靠古神森林,即便可以躲至森林之中避开战火,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因此,适时出现的女巫集会所,成为了木精灵的不二选择。木精灵长老当然清楚自己的傀儡角色,但至少这些衣着妖艳、神情高贵的女巫,能够延缓木精灵的灭亡。在种族灭绝面前,即便是毒药也不能拒绝。

"席尔女士的初衷,是想和我族达成联盟。"

"在天空大德鲁伊隐退的岁月,女巫集会所的确给予我们许多帮助。"

"她斡旋各大贵族之间,让我们得到足够的喘息时间。也为现在的计划打下了基础。"

看到族内长老纷纷为自己说话,席尔轻按颈间的宝石项链,妆容妖艳至极的脸上带着妩媚的笑容,"女巫集会所致力于对立王朝的贵族制度,若是任由战火将王朝分裂,只会给巨龙王朝或者阿斯罗菲克帝国可趁之机。在三神创世的时代,人族、精灵、矮人、地精、巨人本就是盟友。即便是现在,按照地域来区别阵营关系,实在是过于迂腐。"

"迂腐?这就是你贯彻给木精灵一族的思想?正是因为要打破迂腐,所以你才创造了那个亵渎生命的怪物?!"

长老们浑身一抖,再也不敢反驳。

席尔身着深绿长裙,高开口的设计和两根细细的肩带,把女子的肩膀和完美无暇的肌肤显露出来。一个意义不明的奥能符号,纹饰在女子雄伟的胸前,流转晦涩的奥能波动。

马拉维尔知道这些凭借奥能永葆青春的女巫,陶醉于自己经过改造的美好肉体,其奥能上的造诣可圈可点。但女巫提取、使用奥能的方式太过极端,这和德鲁伊的平衡教义背道而驰。如果女巫集会所规模扩大、数量增加,甚至会直接影响虚空中的奥能源头!因此,从一开始,德鲁伊和女巫集会所就无法共存。

席尔料到天空大德鲁伊会有这么一出,若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可就白费了那么多心思和准备,"血木的创造过程不够成熟,这是有目共睹的。但如果以纯粹的魔法和学术眼光来看,它简直就是偶然产生的艺术品。我想,这一点马拉维尔阁下也不能否认。而且,血木的缺陷正在被一点点修正,潜力更是无法探测,一旦在合适的机会加以操控,就会成为威力巨大的兵器。"

"它擅自在南陆挑起浮港同盟的注意,分明是受了你的指使,想要对我族不利!"

"血木极其不稳定,你们女巫声称它在掌控之内,但很可能它只听命于自己!"

会议席间有木精灵如此喊到。

"掠夺和贪婪是人族的本性,在创造之初我已经和长老们说过。以毒攻毒、以暴制暴,你们当初是这样说的。现在血木这个不稳定的状态,谁也别想脱清关系!"席尔提高音量,压下木精灵的声音。

"血木不能放纵,它的本源会毁灭整座森林。"马拉维尔说。

"说得对。"

"没错。"

"理应如此。"

"最好不过。"

这时,一位族内长老开口说道,"尊敬的天空大德鲁伊,席尔女士,还有各位同胞。我们在母亲树下进行会议,不是为了过去的对错进行判定,而是为了决定我族接下来的动向。如今,北境大战场一触即发,南陆更是有新的贵族冲击豪门地位。如果我们想要收复失地,就必须趁现在有所动作、打下基础。若是真的有闲心去判断对错,那还不如去安眠墓下,与逝去的族人争辩是非。"

"正是如此。"

席尔说,"碎裂头骨家族发起豪门宣言,地点选在白矮山。如果我们能够对白矮山开展计划,就可以联合南陆的仓鼠团。不过,考虑到白矮山路途遥远,我们还是应该把目光放在北境。"

"说到北境,自然不能离开少狼和黑甲战熊的对峙。寒冷的北境没有木精灵的故土和遗迹,但是却拥有充足的资源和土地,可以成为牢固的后方营地。一旦两方开战,定然无暇他顾,届时我们可以背靠北境将木精灵最优秀的猎手,派向南陆施展手脚。"

"对了,还有浮港同盟···"

"够了!!!"

马拉维尔忽然一声大喝,声浪直灌遮天树冠。

"我经历风与雷的洗礼,早已不是百年前索尔锤下的模样。我从云霄之顶归来,更将其作为我的领地,可不是来这里听你胡言乱语、对木精灵一族指手画脚的!!!"

天空大德鲁伊木杖高高举起、复重重落下,砸在大厅地面发出洪钟震颤般的巨大声响。一股无形气浪向四周扩散看来,扬起众人的衣物下摆。席尔屈指一弹,布下一道反魔屏障,但是这施法速度就远超同行。不过,天空大德鲁伊的能量波动极为狂躁,靛蓝色的能量瞬间爬满整个反魔屏障,用细小电弧构成的节肢,把琉璃一般的屏障撕成粉碎!

屏障破碎的一瞬间,电弧凝结成一头紫色蜘蛛,扑在女子丰满白皙的胸脯上,眨眼埋入其中!席尔的小脸顿时变得苍白无比,她高耸饱满的胸前上下起伏,纹饰的奥能符号几度光芒闪烁,她当机立断一把摁住旁边的木精灵,电弧从她掌间跃出又窜出木精灵体内,将其殛倒在地。席尔瞥了一眼手足抽搐、口吐白沫的木精灵,更是看清马拉维尔五指收缩,撤去在木精灵体内肆虐的能量波动。但她也只是冷哼一声,静静等待大德鲁伊的下一步动作。适才小股能量的交锋,大德鲁伊无论是能量属性还是操控力都远超席尔,但集会所的女巫诡计多端,竟能将电弧逼出体外,想要彻底拿下恐怕也要费一番手脚。

木精灵早已被天空大德鲁伊的能量操控震慑住,在百年前四大德鲁伊的威名就在森林中流传,名声更是不在"北方四狼"和龙徽魔导之下,如今马拉维尔隐退归来,实力更上一层,哪怕木精灵举族之力也难以对抗,若是因为一个人族的女巫使双方交恶,这些族内长老也就不用混了。

马拉维尔满意于木精灵们惊讶和崇拜兼具的目光,他将木杖立于地面、傲然张开双臂。

"以古神嫡女、自然女神之名。"

话音落下,木精灵手中晶瓶里的月亮井水和空中的蓝色蝴蝶,在旋转环绕飞出圆形大厅,在盘曲的古树树根之下凝结、聚合,汇聚城湛蓝色的涓涓细流,消失在周围的森林之中。

短短一瞬,又好似经年。

一个木精灵忽然冲到窗边,大声呼喊,"我听见了!我听见了!"

马上,就有更多的木精灵加入他的队伍。

没过多久,就连长老也起身离席,推开众人望向窗外。那根根直立的大树上,流动的蓝色液体勾勒出一张张依稀可辨的面孔,它们似乎在长久的沉睡之中,却多年来第一次显露。

那是这片森林的古树,也是最为忠实的守护者。它们早就抛弃了孤独的木精灵,却呼应了天空大德鲁伊的呼唤。若是有这些守护者在,古神森林岂会成为人族的后花园?

"古神已死,嫡女复兴。"

"古神已死,嫡女复兴!"

"古神已死,嫡女复兴!!!"

木精灵簇拥着高台之上的天空大德鲁伊,根本不去在意脸色灰败、悄然离开的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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