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染血勋章 篇九

作者:我选择传火 ||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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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陆,同盟南部,罗宾丹村落。

兴许是同盟庆典的缘故,寄生于同盟围墙和原始森林的村落人影寥寥,弯曲的古树拱门静默无声,守望各式身影进出穿行。村落上方依树搭建的平台上,影猫的暗黄双眸时刻警惕,其中一个族人不时拉弓搭箭,训练矫正自己的射击姿势。由于头顶广袤森林的缘故,连绵不断的墨绿树冠把湛蓝的天空尽数遮盖,只留下星星点点的天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投射下来,照在树根、菌菇、林叶上留下一个个金色的小光点。

阿尔推开南部城墙的隔间木门,菌类和水分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树冠下的原始森林光线昏暗,罗宾丹村落到处都点着照明用的油灯和火盆,燃烧的香木散发出淡淡的气味,在空气中悄然蔓延。他绕出同盟城墙外胡乱堆砌的杂物堆,从古树拱门进入罗宾丹村落。

村民自建的房屋旁,堆放着常见木材和杂物,好几个孩童在女性影猫族人的带领下,对村落的街道和角落进行打扫。阿尔停下脚步,给欢笑的孩童们让开道路,这些非人种族孩童的身体素质远比人族要强,年纪稍大一点的甚至可以腾身翻越围栏。他们回到自己屋中,取出扫把、抹布、木桶,村落旁边就有一片小河,经常会有村民在河里垂钓、洗漱、嬉戏,每逢重大节日或者庆祝时,还会在河边举行各式各样的娱乐竞赛,罗宾丹村落可以说是借着森林和河水而建的典范。

阿尔走到村落中央的空地,平日用木柴和燃料搭建的篝火,今日却是一口乌黑的大锅。木料彻夜燃烧残余的黑炭和灰烬,在地上留下一大片痕迹。锅内还有昨夜剩下的汤汁,浓腻的油脂浮在汁液上层,有几只小虫绕飞其上。一个红卫人满嘴牢骚,卷起袖子在收拾烂摊子,不过看他的精神状态,似乎还没有从宿醉中恢复过来。

红卫醉汉弯腰拾起掉落的碗具和浅盘,尽管他脑袋依旧有些闷痛,但年少时在战场上磨练出的直觉并没有丧失,它如针刺一般在提醒自己,有股微弱的气息躲在身后的某个角落,玩味地注视自己。

指不定又是哪个小淘气!

醉汉如此想到,醉醺醺地要拉上顽皮的孩童跟自己一起干活。若不是自己昨晚运气太差打牌输了赌局,怎么会被安排到收拾残局的破事。红卫人转身,他感觉到那股微弱的气息,就在身后那片杂物堆附近,有好几个小家伙经常在那里做游戏,绝对是那些淘气鬼没有错。

但诸神这次给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杂物堆没有丝毫偏差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但那股气息却已经不在此处,反而挑衅一般从他的左侧袭来。这一丝的凉意,在红卫人朦胧、迷幻、颠倒的醉酒世界中,显得格外的寒冷和突兀。不过很快,凉意又换了个方向,从右侧悄悄飘来。紧接着,凉意忽然消失无形、没有一丝痕迹,过了一会复从右侧再度出现。红卫人猛地挺直身躯,他可不能容忍一个孩童如此捉弄他,但他捍卫尊严的行径显然没有经过胃部的许可,一阵剧烈的抽搐带来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穿过他的身躯,用力抓住脏器猛烈压榨!他倒吸冷气,那只无形大手似乎放过了他,但仅仅是下一刻,冰寒有力的五指再次攥死!身材壮厚的红卫人陡然跪倒在地,"哇"地一声干呕不止。

阿尔神情一变,收回了目光。他适才第一次用杀意与对方捉迷藏,没想到战果如此丰厚。红卫人干呕了几声,一屁股坐到外地、头一歪昏睡过去。少年起身,走向村落中央的空地、经过红卫人身边,他数着两棵拔地而起的古树,找到坐落于茵茵绿叶和丛生植被之中的小屋。

找到你了。阿尔心里默想。

透过小屋的窗户,少年果然看见了屋内标志性的装饰:一颗悬挂在墙壁上的巨魔头颅。这种生物的脑袋很大、五官却很小,眼睛和鼻子更是拥挤在一块,除了一口狰狞的獠牙稍微有些价值,根本没有任何美学可言。青绿色的皮肤、层层叠叠的褶皱、灰败的嘴部和森森白牙狰狞可怖,完全就是残忍、血腥、丑陋的模样。据罗兰所说,这个小屋的主人对于炼金学的狂热,就像控法者对于奥能元素的痴迷。阿尔几乎可以想象,在无数孤独的夜晚,这个炼金变态狂,用千百次调试好的药水,注入巨魔头颅的皮肤下,使其保持足够的鲜度。

阿尔活动了肩膀,伸手叩门。

没有回应。

小屋旁有一片小小的菜地,碧绿的蔬菜在棕黑的土地上生长,不得不说是一种令人欣喜的愉悦。这一点发现,让少年心里稍稍缓解了一些。

他又伸手叩门。

依然没有回应。

阿尔将手掌放在门上,他没有在屋内感应到任何的气息。少年五指轻轻用力,木门向后缓缓退去,显露出本不应进入的屋内。若是放在平常,阿尔绝不会如此,但今日不知为何,他没有丝毫犹豫就迈开脚步,进入药草散乱、气氛诡异的小屋里。一张大木桌上摆放着用于调试、搭配和蒸馏的器皿,药草原料躺在木篓里、旁边放着小刀等工具,十几个排列整齐的透明小杯放在木桌另外一边,各色药剂在小杯里或凝固、或发酵。木桌上自然少不了笔记,阿尔拿起笔记看了一眼,发现这记录的根本不是人族文字,以他的知识,也分不清这是作者的种族文字、还是为了他人盗用而创造的暗语。

客厅旁边就是一个放置杂物和炼金原料的隔间,许多采摘回来的原料没有经过任何处理,被胡乱堆砌在这里。另外一侧,则是居室和床铺,还有简易的厨房,看来房屋主人并不乐于享受。

看来是出去了,阿尔看见两个空着的透明小杯,想必是缺少核心原料,导致整个炼金工作都停滞下来。

行吧,正好去别的地方看看。阿尔走出小屋,向村外的原始森林望去。

等到阿尔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绿海中,曾经出席火龙之息会议的瘦弱男子站在罗宾丹村落的外围。不论何时,雷蒙·约瑟夫晶亮的双眸总和他羸弱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他身后跟着一名以哭泣笑脸面具示人的奇异身影,其身姿挺拔如刀、气息凌厉如虎、立足处周围草木无风自动。按理来说,以阿尔的观察力配上"双眸"符文,绝不会对如此凌厉的杀气视而不见,但事实偏偏就是如此,不管是位置、角度、甚至阿尔捉弄红卫醉汉的心理变化,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别说是面具身影、就连气息紊乱的雷蒙·约瑟夫,阿尔都没有一起察觉警惕。这份经验,比之阿尔和醉汉的游戏已经高出一筹。

"不会有错了,这个少年就是罗兰绞尽脑汁想要藏起来的人。"

"没有杀气、还依赖火器,这个罗兰的眼力一般啊。就算他那把长刀过得去,在这个年纪还没有磨练出杀气的雏形,只怕是法兰那些过分挖掘潜质、提升战力的死士。"

"法兰?那里流传这样的秘法吗?"雷蒙来了兴趣。

"并不是秘法。"面具身影的声音中即带着厌恶、却又有一丝钦佩,"那是法兰要塞自成一脉的锻炼方法,他们信奉追随的狼血之主以无双剑术征战八方、威名远扬。那些法兰的追随者,为了达成狼血之主的剑术便通过极为严苛的方法锻炼,纯粹强调剑术的杀伤力和杀气的瞬间爆发,却因此疏忽了对自身能力的适应和调和,战斗方式也是一条路走到黑,全然没有狼血之主的精髓所在。不过,在这样自成一脉的锻炼下,法兰死士即期战力凶悍,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但就像我刚才所说,这些死士的成长空间已经被限制,不会有大作为。"

"你只跟我说过喜欢游历四方,却没有提起你对法兰如此了解。"雷蒙说,"你还对我隐瞒了多少?"

"等我们的合作关系进一步提升时,你我都会更加了解对方。"

"关于法兰要塞你还了解多少?"

"很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所追求的目标,和法兰要塞有关是吗?"

"他们只是挡在路上的蚂蚁,那个有勇气与深渊签订契约的人,还有一个诺言未与我族完成。"

"那光与斩的极致,那刃与血的尽头。"

"放心,等到家族拿下豪门之名,大图书馆的卷宗就会向我们开放,届时,你尽管随意借阅。"

"不管是狼血之主,还是熔铁妖刀,都将是我的。"

"说起这个,"雷蒙故作苦恼状,"你还是要多关注下这个小子,不管他是否和法兰要塞有什么渊源,罗兰这家伙绝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面具身影冷哼一声,似乎不为所动,雷蒙又提了一句,"从沉船大沼泽那里传回的情报,似乎战场上有不少火焰留下的痕迹。"

"这肯定,那个控法者虽然没有高阶的魔法专精,但是怎么也是猫头鹰曾经的魔法顾问。天火长矛这样大威力的魔法,又给足了她施法时间和空间,足以破坏水兽的外壳了。"

"报告上有专门的注明:绝非魔能点燃的火焰。"雷蒙·约瑟夫回头,满意地在面具之下看见对方燃烧的眸子。

"刚才那小子,是个薪柴?!"

"可我并没有在他身上···"

他幡然醒悟,"这是一个完整的野生薪柴!不是那些残次品!!!好一个雷蒙!这个薪柴,值得我再给你加上三个名额。"

"有点意思,罗兰还有他的宝贝小薪柴。"雷蒙微笑着望向原始森林,尽管他的视野里,早就没有了阿尔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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