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葬于冻土

作者:太子长欢 ||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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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将度过一生的地方。”三岁的钟歌抱着垃圾堆中偷偷捡来的玩具兔子,那上面还带着红色的油渍与暗棕色的泥土,耳朵炸线了,棉花凄惨地支在外面,眼睛掉了一只,它瞪着独眼幽幽地看着前方。没听见三岁的主人扯着十二岁的钟歌的衣角说的话。

如果你因为饥饿偷了一个苹果,你就得注意着付出代价。凶神恶煞的老板娘家那肚子浑圆的死胖子可能会拎着你的胳膊把你像一只小鸡一样提溜起来,然后用他肥硕的拳头把你打得早上好不容易捡到吃了的早饭都给揍吐出来。

如果你因为疏忽撞了一个不良,你就得注意着付出代价。从此以后他低劣的优越感将一直缠着你,你受压迫成为随处可见的地底阶级,端茶送水舔鞋子,如果你无法变得比他更混蛋,那么除非他死或是你死,你无法翻身。

种种些许是不成文的规则和秩序,在这片没人愿意插手的混乱而腌臜的世界里的生存法则,而对于钟歌而言,这就是为了活下去所必须做的事情,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单纯的做而生不做而死,反而是最为简单的非黑即白问题。

贫民窟宛如鱼缸,一家三人龟缩在三十平米的租房中苟且偷生。男人抱怨被关在狭隘天地无限压榨了他的可能性,女人自命清高地叼着烟穿梭于大街小巷赌/博,却输得眼线乱花地回家。

“这就是你要度过一生的地方。”五岁的钟歌扯着他的另一边的衣角说。这个孩子刚刚才经历了又一次的家庭暴力,他带着青紫的眼眶和肿胀的小臂,上面铁衣架留下的痕迹已经凸了出来,光看就仿佛感受到那上面的热量。

“我知道。”十二岁的钟歌说。他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但却离开了。他从脆弱不堪不停漏雨的一个个铁板屋顶上跑过,再从一边的垃圾桶上跳到地面。穿梭的车辆碾过地上麻雀的尸体,苍蝇嗡嗡地转着,暗黑的小巷传来交合的声音。

初一的一个傍晚,钟歌第一次学会了对人使用自己的力量,从此之后冲突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的生活。至少他所经历的一切就是他的铠甲,疼痛是他自出生就附有的上帝馈赠。十二岁的钟歌攥紧了他的拳头,在一败涂地的围殴后大口大口地攫取氧气,仅有的个人物品被暴风骤雨般掠夺一空,被留在巷子里的只有被从他体内榨出的淋漓鲜血。

杀了他们。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藏青发色的孩子从地上惊恐地翻身坐起。他错愕地察觉这种想法并不来自于他未曾凭依的恨意,而是单纯的欲望。他的内心深处渴望暴力、血与冲突,而那本应当是他最为痛恨的东西。

他开始陷落。

“终止暴力的方法只有暴力。”十二岁的钟歌抓住十五岁的钟歌的手,他的脸上附着着胶布与绷带,张长的刘海盖住了他的半张脸,血沾着他的衣服,那可能是他的,也可能是别人的,伤痕累累的手抓住更为粗糙宽大的手掌,但是他的眼睛里却不存在任何暴戾或任何具有生气的光芒,“这就是你要度过一生的地方。”

“我知道。”十五岁的钟歌用他沙哑的喉咙说道。十四岁就经历过变声的他的声音一夜之间从稚嫩被洗向了沙哑。不知何时开始的烟草的荼毒使他听起来像是死亡的号角,黄昏时试图抢夺他人钱财的恶霸正好被他撞上,他瞪着发着光的眼睛狂笑着把人按进地里,缄默的战败者横七竖八地倒在巷子里,而他跪在地上对着他们痛哭忏悔。绝望引领他带着一身的伤口和被救者惊恐的眼神回到家中,却只是获得了另一场互相厮杀的头等席门票,刀与钝器砸在生育他的双方的身上,男人的嘶吼与女人的尖叫到处回响,盘子与油混着血到处横飞。夫妻双方不遗余力地互相残害,渴望着这场可悲的战斗的匍匐胜利。钟歌在门边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恢宏战斗,书包从他肩膀上滑落下来,落在他手上的纸袋里,把脆弱的包装压得破烂不堪,那里面装着他试图伪装成父母双方互相馈赠的礼物,“……我知道。”

“我就指望小歌长大带我过好日子了。”女人按住他的肩膀。血从她的头上流下来,汇聚在下巴上,最后滴在十五岁钟歌的手背上,晕成一个不规则的图形,“这样妈妈就不用这么辛苦地生活了,怎么样,小歌,有没有信心?”她睁大眼睛,里面抱着盲目而殷切的期盼。

他想说我有。他能考到年级第一,他能夺得每一次竞赛的名次,他能获得每个学期的三好学生,他能答出每一道难题。但是他依旧卡住了,话在他的喉间打转,却迟迟说不出口,三岁五岁十二岁的他自己在他的身后嚎啕大哭,每一个抓住他的衣摆,每个人都重复一句话。

“这就是你要度过一生的地方。”

他们说。

但是漫长的沉默很明显彻底损耗了女人的耐心,女人眼里的期待转瞬间消影无踪,失望与恨意像虫子一样爬上了她的眼底,她松开钟歌的肩膀,抱着自己转向另一边,她对着墙壁喃喃自语,但每一句都被钟歌清楚地听到。

“……我真后悔生了你……”

她说。

女人嗫嚅,泪水混着血水滴在地上,她啜泣着颤抖,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如果不是你……我就可以离婚去找好男人了……”

她说。

钟歌的话梗在喉咙里,他无意识地瞪大了眼睛,呆滞地看着颤抖的女人。他什么都无法思考,大脑一片空白,那尖锐的棱角啪擦一声戳破了尖锐的冰面,他黑色的心缄默不语地沉了下去。尖利的玻璃把三岁的他刺死了,沾血的刀尖把五岁的他捅死了,子弹穿过十二岁的他的心脏。他听见自己的体内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疼痛变得迟钝起来,从左胸口蔓延至全身上下。

“……有。”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像坏掉的风箱一般呼呼作响。他的指甲嵌入他的掌心,血顺着手指慢慢滴下,但没过一会儿他就松开了,露出一道弯月型的伤痕和一个淡淡的微笑。

在他的手背上,已然干涸的女人的血迹像一只诡异的眼睛,凝视着这一切。

“但是啊。”

“你犯下的罪过如此沉重。”十五岁的钟歌黑色的心笑了起来,他牵着三个孩子的尸体,活脱脱像一个不负责的年轻父亲,十八岁的钟歌静静地看着伫立在他面前的十五岁的自己,他们没有神采的眼睛百无聊赖的对视,最后十五岁的钟歌变为沙尘,但一直到完全消失他也没有挪开眼睛,“这就是你要度过一生的地方。”

“……我知道。”被圣荆棘冠选中的钟歌说。疼痛开始每时每刻地折磨他的神经,如果不绷紧自己的身躯,他就会痛到把自己的肢体掰断。他越来越难控制他暴戾的思维,死亡与崩溃在他的大脑里旋转不停,“……我知道。”

“……也许。”二十岁的钟歌突然拉住他,他透过十八岁钟歌几乎遮住所有眉眼的头发看进他没有光的绿色眼睛中,他的声音也在颤抖,听起来并不相信自己在说的话,可是他依旧拉着他自己,他依旧在说下去,“……这并不是你要度过一生的地方。”

十八岁的钟歌站在校门口,他带着沉重的行李,剪了与他二十岁如出一辙的头发,一个扎着小辫子的男人从他的身边走过,走进了校园里。太阳从乌云后显现出来,光照在了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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