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试过,有一个人,你很喜欢很喜欢的……后来,在一个明媚的夜里,你弄丢了她……再也没有遇到过……”
苏寻清晰的记着,柔然王庭破碎的那个晚上,拓跋玉儿一身红衣,单薄的身子站在合欢树下,手上拿着剑,抵在白皙的脖颈上,对他笑着说:
“苏寻,如果有来世,我们不要见面了。”
他还来不及上去拦着,鲜红的血液就喷射出来,溅了他一身。
满眼的红色,满庭的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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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玉儿就像是一瓣夜里的合欢花,飘飘洒洒的落在柔然王上的尸体边。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情深……来的太晚了……
慧极……他也来不及找回她了……
他扑上去,蹲在曾经的小丫头身边,像是发了狂,固执的将她抱在怀里,就像是在初遇的那场沙尘暴里。
“玉儿……不怕,玉儿……不怕……
我给你唱歌听……
我带你走………”
他试了几次,都没办法将她从王上身边带走,她已经嫁作了他人妇,她也不再想要跟他走了。
明明他已经长大了,他终于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情……
明明脚下的路,已经是坚实的青石地板,不再是当初柔软的沙地,步履维艰……
可是,他还是抱不动她……
“月亮下面有沙丘,沙丘上面有狐狸。
小小的狐狸啊,它坐在沙丘上,看着月亮唱着歌……
唱着歌,唱着歌,月亮落了,太阳升起来。
小小的狐狸啊,它坐在沙丘上,看着太阳哼着曲……
哼着曲,哼着曲,太阳亮了,天气晴了。
小小的狐狸啊,它看着天吹着风,等来了自己的姑娘……
笑着啊,笑着啊,故事结束了,小狐狸回家了……”
唱歌的声音不再稚嫩,低沉而哽咽。
他认真的,一句一句唱着幼时的歌谣。
躺在怀里的小丫头,不再颤抖,不再害怕,只是越来越冰凉,越来越沉重……
来世……
他不要来世,他不信来世……
只要这一辈子,只要今后的日子……
曾经他不懂,他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爱,如今他懂了,他明白了,他想要带她走……
他如今已经是北方最厉害的刀法传人,是斩龙刀的大弟子,可以靠武艺养活自己,可以带着她游历天下自由自在的……
他可以了……
可是,她为什么不要他了……
“玉儿……”
“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我来带你离开……江湖也好,乡野也好,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你走。”
可是,你死了……
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拒绝了我,割断了我所有的希望……
玉儿,为什么?
“苏大侠,是时候离开了。大成的军队很快就要进来,这里……守不住了。”
萧柏元的近卫过来拉他。
眼眸冰冷,抬眸间手起刀落。
近卫还来不及喊疼,就死在一旁。
“世人赞我誉我,数不清的人败在我的手下……我成了他们口中的大侠,我成了幼年最憧憬的英雄……
玉儿,可是……
你不爱我了……
这一次,你没有选择我……”
苏寻抬手抚摸着冰凉僵硬的尸体,嘴角带着凄惨的笑容,看着怀里的人,柔声问她:
“我难道连改错的机会,也没有了吗?”
高大的合欢树下,满地猩红,空气里也呢喃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隐隐约约的厮杀声由远到近,苏寻却像是丢了魂一样,依然坐在原地不肯离开。
“大师兄!”
随他一起的师弟前来,看着苏寻怀里的尸体,眼眸一怔,片刻后用力拉起他。
“朝廷的人来了,我们快走!被发现了,牵连门派就不好了!”
苏寻听到“门派”二字,才缓缓回过神来。
原本眼眸里,杀意渐渐聚集。
他回头看着师弟,冷声问道:“大成的萧柏元呢?他在哪里?”
“在王庭外!”
师弟环顾四周道:“那个李勇先杀进来了,一路屠戮,不留活口,他不认识你,我们得快走。”
苏寻甩开师弟的手,咬牙道:“我去找萧柏元讨个公道!”
纵身一跃,孤白的身影向王庭外飞去。
萧柏元骑在马上等在王庭外,抬手捂着胸口,嘴角带着血迹。
苏寻飞身落下,抬腿就将他胯下高马踢翻。
萧柏元蓦然一惊,摔落在地上。
“你竟然敢骗我!”苏寻的刀抵着萧柏元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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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
萧柏元抬眸看着苏寻:“是国师……他操控虫蛊……”
气若游丝,面色惨白。
苏寻是练武之人,萧柏元的状态他一眼,就知道是重伤未愈的样子。
“苏寻,你要杀我,我不拦着……”
萧柏元苦笑着:“只是,柔然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大成的这帮军士见了……后果不堪设想。”
苏寻眸色一滞,手上也僵住。
“你身份不能暴露,现在能救她的只是我,你……还要拦着我吗?”
苏寻凝眉,瞪着他:“我信过你一次!”
“小公主不同……得柔然公主者,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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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柏元撑着地起身,有些自嘲的笑着:“这句话是国师自己说的,他……留着小公主还有用……而我,是唯一能在国师手下保住她性命的人。”
苏寻还在犹豫,萧柏元再道:“再晚就来不及了……小王叔。”
“如果,翎儿有事,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
………
苏寻看着萧柏元策马离开,身子再也支撑不住的倒在地上。
风萧萧,夜沉沉。
他的一生,再无归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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