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拍第一天，就是五场戏。
这虽然是好莱坞流水线工作的常态，但也就林浩这样的老演员...好吧，入行七年也算是老演员了...才敢这么安排，否则第一天保准还是先来个慢节奏之类的。
还是老伙计好合作。
温子仁就这么想着，就走出了屋外。
这里是海边的公路，今天的空气冷的有些潮湿，让他不自觉晃神了一下，感觉自己还在冬天一样。等他回过神，就端着一杯咖啡，踱着有些疲倦的步伐往那边的房车走去。
“早上好，导演！”
“导演早安。”
没有了菜鸟时期开机前的慌张，温子仁边走边点头，道：“早上好，检查都做完了吗？”
“做完了，已经检查过了。下午过去的时候，就可以拍了。”
“行。”他走到车前：“那你就先过去吧，剩余的事情你暂时不用管，你去看牙医好了。”
“谢谢导演！”
温子仁点头，上车。
“早上好。”
“...”
车内光线有些昏暗，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坐在边上。胡子拉碴，眼神昏暗，头发有一种不常梳理的感觉但又很蓬松的感觉，就显得发量很少。
抬头，男人的额头上轻易就出现了几条皱纹，显得有些滑稽。他又开口道：
“现场怎么样了？清场了么？”
“啊，哦，清场了。”温子仁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是谁，心里不由得无语：大早上的，这真是脑子糊涂了。
...
“收音没问题吧？你这不是刚才那个话筒吧？”
“那边是游客吗？不是对吧，行，那就没事了。OK，各部门都准备了！”
“3，2，1，a！”
“你知道他们会控诉你的。”
镜头从灰扑扑的云层往下，然后渐渐是看见海面，接着是正说话的林浩。
一手端着咖啡，一手夹着烟，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但或许是离婚后重归单身汉的悲剧，他里面蓝色的衬衫皱巴巴的。
饰演他孩子的叫肖恩·李，则是满不在乎道：“对啊，他们都是混球。”
“当然了，你偷了他们的东西。”
父子两人漫步走过，路过一家卖热狗的小摊，林浩抬手抽了一口烟，顺手理了理领带：“这对我倒是不错，你妈妈得以保留监护权，而我却能把你关进去。”
肖恩是个混血儿，黄毛，卷发，是美国人心中的漂亮小孩，只不过这会儿他脸上的表情却满是不耐烦。
林浩继续抽着烟，海风有些大，这让假抽烟的他有些几乎呛到。好在这时候，肖恩转过头，林浩也就跟着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才得以避开正面的风。
“你怎么了？”
似乎是觉得这一句质问不够，林浩继续补上一句追问：“你认为你可以偷东西了，就是个硬汉了？”
“拜托，别来这些课外辅导了。”肖恩扭了扭脖子，像是要把这些话从耳边滤过：“你为什么总是像个警察一样？”
“嘿，这是我做父亲的义务。”林浩停下，手里动作也停住，直直地看着肖恩。
“相信我，你最好还是当个敬茶。”
肖恩跟着停了一下，又继续揣着兜往前走：“我想我该早点回到我妈那儿去了。”
“你说什么？”
“什么，你听不见？”肖恩笑了声。
“我没听见！再说一遍！”后面的人快步走上来，语气里带了些怒气。
“额...”肖恩猛地卡壳，脖子不自觉缩了缩，这一下子节奏就断掉了。搞的，温子仁只能在监视器前拍大腿：
“哎呀！就差一点！”
...
普通家庭的孩子，也不大会出现小孩见了父母觉得特别畏惧，还特别明显的缩了缩脖子——完全是有些怂了。
这明显也不符合一个青少年的性格，一个能做出这些事情的孩子的性格。
加上这个卡壳，这段也就不能要了。
“没事，再来一条。”温子仁并没有多说，毕竟在米国拍戏没有要开机第一条求吉利这一说。
而肖恩他还是蛮放心的。
童星出道，但是星途不顺，有一个贪财的父亲，最近监护权才被母亲拿到，但现在再来发展已经迟了好多步。
好在演技还是不错的，很自然。
所以很快他活动了两下，这个长镜头再次开拍。
“我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镜头里林浩从右边入境，侧着身，只看见他黑色的西装，并且这个角度显得他特别的大块，且本身他就高，和肖恩形成鲜明的对比，无外乎直面一切的肖恩会被压迫到卡壳。
但这次还好，他直直地看过来：
“我想我该早点回到我妈那儿去了...”
“好啊！那就走吧！”背对着镜头的男人声音很大，直接比了个指路手势，却让人几乎还以为抬手要往肖恩连上去。
“上帝...”
“cut，过了！”
温子仁满意点头，演员处理还算到位。而恐怖片的演技，一向是点到即止，及格线以上就很不错了。
“好了，我们去那边拍一组镜头，然后十点二十分，我们准时集合回摄影棚。”
...
上午10点，车内。
“挺不错的，他演的。”
“是啊，比我原来见过的那些童星强。”回剧组车上，林浩一遍翻看手机，一边道
“所以你还见过童星呢？谁？”
温子仁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额，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叫《不伦之恋》？”
林浩笑了笑，只是他这时候脸上还带着妆，显得有点老气横秋的面皮却说着：“我在里面演弗兰克，也是个儿子的角色。那时候，我去试镜就遇见了不少童星。”
“是吗？”
温导于是特惊讶：“所以你在里面，我记得这部电影拿了五项提名！”
“是，那是我第一次演国外的电影。”
“...”
温子仁突然就无语了一下，在转过头来看看林浩，吐槽道：“我应该说你这是炫耀吗？肖恩和你的经历比起来，完全就是差太多了。”
“嗯，我知道。”
“...”温子仁再次无语。
林浩也终于笑了起来，道：“好吧好吧，我只是突然有些感慨。肖恩是90年的，我的意思是，90后，90年代的演员都出来演戏了...”
这种感觉，就跟知道《隐秘的角落》里饰演朱朝阳的荣梓衫是06年的一样，心情莫名的特别复杂...
“我知道。”
温子仁心领神会，道：“危机感？觉得自己不再年轻？”
“或许吧，也可能只是觉得新时代真的来了。”
...
上午拍了两场，下午拍了三场，《电锯惊魂2》剧组顺利收工。
还很早。
但米国和国内不一样，人家每天工作时间都是有限制的，不是给不给钱的事情，更不是你导演一句话大家就免费陪着拍大夜的事情。
所以下午五点，大家就陆陆续续收工。
今天的拍摄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调侃说是温子仁作为导演，要教他们演戏，但实际上大家多多少少都是有一定底子的——总不可能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呗，狮门也不是那么没底线。
而鉴于今天是演员第一次全员到齐，还是剧组聚餐一下。
拍摄的地方在一个海边小镇，所以靠海吃海就选择了去吃海鲜。席间自然是又一番讨好之类的，让林浩觉得倍感无趣，就借故有工作先回了酒店。
这时候才八点，还早。
他给曾黎打了通电话，聊了一会。
女朋友自从二月末《孔雀》在柏林电影节大放异彩并且收获评委会大奖之后，戏约又纷至沓来。
可这时候，她已经进组了。《武林外传》的人她是一个都不熟，但第一天相处大家都挺愉快，所以和林浩聊完了“90后”这股后浪的事情之后，林浩就被今天沙溢的一个笑话给从有点伤感，到逗乐了。
“哈哈哈哈，沙溢这么好笑的？”
曾黎觉得很奇怪：“是啊，怎么了，感觉你笑的比我还要厉害？”
“没有，你就问他，他这个大侠会不会金钟罩，铁布衫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