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正在喝茶的五短男人又抬起头，朝着从走廊里踱步出来的周玉卿问。
“说了。”周玉卿冷漠地点头。
“那你还在这儿浪费时间干嘛？去把她回收了啊。”五短男人觉得周玉卿的反应很奇怪，可又说不出来哪儿奇怪。
“你绝对猜不到她把自己给藏哪儿了。”周玉卿突然露出个苦涩的笑。
“该不会……在地下？！”五短男人先是困惑，随后转为震惊和愤怒，这个可能性他不是没想过但他是真没料到那个女孩可以疯狂到这个地步。
“这次真是失算了，大概就连造梦人也没想到他们处心积虑想要搞到手的把柄其实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甚至还直接和他们正面对峙过。”周玉卿自嘲地叹气道。
“妈的！现在下面已经被封得死死的，不正面冲突的话几乎不可能潜进去，万一造梦人先我们一步察觉到那丫头的小聪明，我们这边可就连底裤都赔进去了。”五短男人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你这儿能直接联系到上面么？事情已经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情况了。”简要说明了情况，周玉卿提出自己的要求。
“接着。”五短男人从背后的旅行包里掏出个不知什么东西丢向周玉卿。
“手机，不对，卫星电话？”周玉卿瞄了两眼手上的玩意儿，“这么古董的东西你从哪儿找来的？”
“这儿是第九区，你总能淘到些脱离时代的货色，有时候技术落后不代表不好用，这玩意儿的保密系数比别的通信手段高多了。”
“好吧，号码是？”
“预存号码一，直接打过去就能接通。”
“希望它能用。”周玉卿依言按下预存号码，古早的拨号音持续了十几秒钟后，听筒里传出周玉卿认识的声音。
“办公室，找哪位？”
“我是周玉卿，找主任。”
“稍等，这就给你转接。”通话给切到了其他频道里面去。
“知道她在哪儿了？”换成另外一个周玉卿更熟悉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是她真正的顶头上司。
“地下，有可能就在那个工厂里面的某处。”周玉卿回答。
“……怎么搞的？”对面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用责备的口吻质问周玉卿。
“现在不是追究细节和责任的时候，只要她还控制着第九区上空大部分的军用无人机就必须与外界保持联系，估计迟早会被造梦人给定位和发现，我们要尽快采取行动把她给捞出来。”周玉卿则是答非所问地陈述了当前的紧急状况。
“如果按你说的做收网就太早了，其他人不会高兴这个结果。”对方似乎不是很甘心。
“只要她还在我们手里以后依然有大把机会，失去了她我们便失去控制一切的抓手，究竟哪个更重要您应该能做出合理判断。”周玉卿则是平静地为上司分析着利弊得失。
“你做好被处分的准备。”惋惜？威胁？周玉卿不确定自己到底从对方毫无波澜的声音中解读出了什么内涵。
“是。”但这里周玉卿不能退缩，事已至此她的命运早就不由她自己掌控，还不如将事情导向更好的结局。
“去做吧，你会得到需要的支援。”话音落下，电话也被挂断。
“怎么说？”五短男人正眼巴巴地瞧着这边。
“同意了，说我会得到需要的支援，前提是做好被处分的准备。”周玉卿将卫星电话丢了回去。
“嗯，你也够倒霉的。”五短男人脸上露出了兔死狐悲的表情，“支援有我这边来接洽，你趁这段时间做个计划出来吧。”
“里面那个也要参加，这是我和他说好的。”周玉卿伸手指了指阿龙被关的房间。
“随你的便。”五短男人一副不关我事的态度摆摆手，站起身消失在通道后面。
“上面答应了，事情正在按照她的剧本走。”打开房间的门，周玉卿示意阿龙他获得了暂时的自由。
“我不觉得蓝天有什么剧本，她跟你们不一样。”正在里面伸展手脚的阿龙一边拧着脖子一边从房间里走出来。
“别把她想得太单纯，十几年囚徒一样的生活足让任何人心理畸形，尤其是在品尝过自由的滋味之后更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周玉卿坚持自己的看法。
“也许吧，你比我了解更了解蓝天，但比起你来我更愿意相信蓝天。”阿龙不置可否，他不想和周玉卿在这件事上争论。
“我只是提醒。”周玉卿也知道身份暴露的自己在阿龙眼里已经没什么信誉可言了，“还是说正事，凌警官那边怎么办？我不认为他会把你丢下一走了之，一定会想办法把你给救出去。”
“这个你用不着担心。”阿龙笑笑，一副心里有底的样子。
“？”周玉卿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再问，既然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又何苦自找没趣呢。
——七小时前·撤离地点——
“两分钟，我们最多再等两分钟，事先就是这么商量好的。”陈哥紧张地瞥一眼手表上的荧光数字，决绝地说道。
“我们不能就这么把他扔下！”凌充的情绪有些失控，好不容易两人能够重新汇合，现在又搞出这样的状况算怎么回事？
“想留你可以自己留下，我们不想被牵连进去。”嘴上这么说陈哥心里面其实也很虚，因为他被虞万支告知阿龙是让飞机安全在第九区的天空中飞行的关键，如果阿龙不在了他不确定这架飞机会不会在半路就被无人机或者别的什么妖魔鬼怪半路打下来。
“我们应该先撤离再想办法，耽搁下去只能把我们也给搭进里面。”见两边意见对立，感觉不妙的独臂男试图劝说凌充。
“凌警官，你应该听他们的。”就在凌充张嘴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从意想不到的频道在他脑中响起。
“主管？”凌充十分确定这是蓝天的声音。
“飞机马上降落，我会确保你们安全撤离，不管你需要什么样的解释都先上飞机再说，我对你保证陈警官现在的处境很安全。”伴随着蓝天的声音，直升机从低空缓缓落地。
“啧！”依然不放心却也毫无办法的凌充咋咋舌头，“好吧，我们先离开这鬼地方！”
其他人虽然奇怪凌充怎么突然就变心了，他愿意配合撤离总归是件好事，一行人怀着或是忐忑不安或是如释重负的心情坐上飞机，随后被它载着没入了昏暗的夜空中。
“主管，我需要一个解释。”沉闷的气氛中，一脸阴沉的凌充在频道里向蓝天发问。
“你需要很多解释，不过这些解释有可能导致你的后半生变得很不平静。”蓝天说了和对阿龙差不多的话。
“我这还不算卷进去了么？”凌充的反应也和阿龙十分类似，不愧是不是父子胜似父子的关系。
“我会尽量挑拣出敏感信息，如果你想知道可以提出来。”蓝天却不敢向对阿龙那般毫无保留，她不像信任阿龙那般完全信任凌充，因为凌充的牵绊太多，这些牵绊随时会导致他改变初衷。
凌充静静地听完了蓝天的解释，一个字都没说。
“凌警官？”这份沉默让蓝天感到不安。
“丫头，你挺不容易的。”回应她的是一句温暖的感慨。
“……谢谢。”蓝天突然有些茫然失措，好半天才想起来反应。
“阿龙不想让我在这件事里卷进太深是吧？”凌充问。
“至少他个人的态度是这样。”蓝天没说出来的后半句是现实的发展要取决于凌充自己。
“你们两个有信心把事情办好么？”接下来的发问更像是长者对晚辈的不放心。
“没有，不过我们会努力。”蓝天诚实地回答。
“明白了，我给你们打掩护。”凌充笑笑，“我什么都不做也说不过去对吧，那还不如让对方把视线集中到我这里给你们争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