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不妄动，师必有名。
四国之中虽大梁与卑夷族嫌隙良久，但若是无故出师便落了下乘，故而此次的事情便是一个大机缘。这也是宣德帝为何要接连动作的原因，欲除之必然要纵容其长，放能露出来破绽。
鲁达赖乃是卑夷王妃的亲弟弟，还有兄长鲁达汗作为大梁的猛将，又天生鲁莽纨绔，便与二王子两个人臭味相投一些，两个人的感情自然也非常人能相比的。宣德帝早前就跟郑谡两个人互相传递着北疆这边的情况，便让兵士特意去那边界之处特意放了饵料，就等着这人上钩的。
在将军府里商量后，纪伯安他们只在东大营里等着郑谡和陈放的动作，总算是在两日以后才传来两边相谈的消息。此次双方相谈，一是关于这安抚口粮需要送过去的事情，二便是要将那杀人者鲁达赖之事做出个决断。
“到时候我跟着郑将军去商谈此次的事情，你和宋明带着人出城。”周长素站在院子里即将就要出发去将军府，然后同郑谡一同去见此次卑夷族人那边派来的使臣。“别走得太远，毕竟不能派兵即使支援，若是被人扣了莫须有的罪名押起来，计划就乱了。”
纪伯安点了点头，周长素的顾虑他自然是知道的，也不可能去坏事，便说道：“放心，此次乔装出城，而且也只是在边界之内查探一些地形，现在这个情况不能轻举妄动，想来圣上也是知晓的。”
看到周长素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往外而走的身影消失以后，纪伯安才回头去找宋明，两个人带着虎贲军几十号人脱了军装，穿着常服然后慢悠悠的装作寻常出去到河边散心的人出了堌原城。
堌原城外此时也是银装一片，白雪覆盖着大多数的地方，若是踩在那没有清扫过的地方那雪便能没过腿根，在这样的情况下分界河已经冻的十分结实了。以齐尔拉河为界分为两半，河北为卑夷族的领地，河南则是大梁的过土。又因为河水里鱼群极多故而每年在这凿冰打鱼或者抬水的百姓也是不少，这河面上的人便不算少，成群结队的更是占多数。
纪伯安带着宋明一队人朝着那已经被冻着严严实实的河面走了过去，路上行人都像是习惯了这么多人一同出行的场景，便只是自顾自的干着自己的事情。纪伯安他们便装作凿冰捉鱼的人，分散开来，宋明则是跟在纪伯安的身后装作此次的带领者。
到了那齐尔拉河上，才算是能够是也开阔的望到另一边的卑夷族领地，那是一片片低矮的帐篷和粗陋简单的瓦房构成的居住地，牛羊被那用着木头围城的栅栏圈在里面，三五十都算的上少数，这还是因为之前的暴风雪损失严重才会如此。卑夷族人不喜吃鱼，他们这里少盐便每次都能吃到一股子腥味，久而久之便再无人前来这冰河之上打鱼了，更多的则是女子们端着木盆或者盛水的瓦罐前来河边打水和洗衣物。
“不可过界。”纪伯安小声的对着宋明嘱咐了一声，便抬头望向前面那卑夷族的居住地，连城墙都没有的民族，却在大梁历任君主和将领的心中成为了一根刺如鲠在喉，这样的民族似乎靠的是大梁所没有的凝聚力。目光所及之下，除了这一片的平地，再往远处却出现了山谷，就像是一片天然的屏障将他的视线一概都遮挡了回来，将两个国家正式的区别开来。
凿冰后取鱼会十分的简单，宋明刚刚捞了两条鱼却突然手上一滑，那鱼便离他远了许多。“算了，咱们今天捞到的够了。”他眼瞧着那鱼蹦了两下然后划向了卑夷族那边的冰河界上，过了此界便不再算是他们大梁的东西了，他还是记得之前纪伯安嘱咐的事情的，便转头对着自己手下的这些兵士说了一声，莫要越界取鱼。
“我叫赛娅，你的鱼。”
原本搓着雪来浆洗衣物的姑娘看到了宋明不小心掉过来的鱼，便拾了起来小心的朝着这边送了过来，但是在离着那中界线不远的地方，反而不再向前挪动，而是弯腰将那鱼从冰面上滑向了这边。
宋明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低头一看竟然是刚刚的那条黑色的鲢鱼，然后就听见那递过来鱼的人说话声。抬眼望过去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鼻头此时红彤彤的，应该是被这天儿给冻得，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就像是刚刚出声的小羊羔天真无邪，她眼巴巴的瞧着眼前的人，一双刚刚因为搓雪而冻红的手此刻还没来得及藏到身后。
“你的鱼！”赛娅指了指自己刚刚弄过去的那条黑色的鱼，然后对着眼前的男子说道：“我看这条鱼很大，应该可以吃很久。”她指了指那条鱼然后对着宋明笑了一下。原本母亲告诉自己不要过多跟大梁人接触的，可是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就像是有东西突然撞了一下，这才会上前送鱼并且提醒他的，大概是这个人刚刚捞到鱼时笑起来像是个太阳的缘故吧。
他们此次只是为了出来探查一下这的地形，这凿冰捞鱼也只是一个幌子，他便没有太多在意，却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将鱼递回来，宋明在看见那双清澈的眼睛时便被吸引住了，听到那姑娘再一次的提醒才回过神来，有些呆呆愣愣的回答道：“谢谢。”他有些手忙脚乱的弯腰去捡鱼，但是在仔细回想那姑娘最后的一句话的时候脑中便突然出现一个想法。
赛娅看见那小布袋子同自己刚刚滑过去的鱼一道送回来的时候，眼睛里充满着疑惑，她眨巴着眼睛看向宋明问道：“这是什么？我们不吃鱼的。”虽然那鱼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可是一股子腥味总是去不掉，便是看着再好到了嘴里也是败兴的。
“那是盐巴！就当是我谢谢你刚刚帮我将鱼送回来的谢礼！”宋明指了指那个小布袋子然后笑着回答着赛娅。那个姑娘最后说的一句是这鱼应该可以吃很久，可见这次的暴风雪真的让卑夷族人面临着能够填饱肚子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