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李信捉笔沉吟良久，日记本上写道：‘人设，该与封地牧场一样经营。’
简单的一句话，没有详细记录。
拇指搓着笔杆思维散发，现在身上绷带还在，可伤口已经痊愈。
对于战斗，自己似乎有无限接近于绝对的优势。
哪怕天资不如吕布、赵云、关羽、张飞这类绝世勐将，师承、训练、悟性不如他们，可自己不怕轻伤、重伤。
若积极面对战斗，生死之际总结下来的经验、技艺，应能追平他们。
那么自己就不能缩在阳关镇里等天下局势变动，应该积极参与进去。
一方面经营产业积蓄财富，让自己和亲友生活的更好，更多的财富意味着面对灾难有更多的选择。
另一方面应该好好经营自己，董卓当年单马双弓纵横东羌乱军中，就是一场作秀，展现自身豪勇，是在包装自己，方便以后推销自己，能卖个好价钱。
董卓有单骑双弓，薛仁贵有白袍，关羽有绿袍，这都是与包装人设经营自己挂钩的重要标签。
凉州这地方几乎是文化的荒漠，自己虽是天水李氏的远枝，可旁系就是旁系，是彻头彻尾的寒门士族，大儒、名士的道路与自己绝缘。
这地方只能走武人途径，这是凉州本地豪强、军民的自我认知，也是天下人打在凉州人额头的标签。凉州、并州、幽州人仿佛有野蛮人血统一样，似乎生来只能吃身体饭，喝卖命酒。
经营自己的人设，让自己像个真正的凉州豪强，成为凉州地区的豪强联盟领袖。
如果十年内自己能达成这个目的，那么才能搅合、参与到下一轮或第二轮大汉政变。
整个后汉，几乎就是在政变过渡过的，外戚当政一连串的儿皇帝。也就之前的桓帝活的岁数大一些，以政变清洗跋扈将军梁冀，打赢清剿东羌的战役，使大汉缓过一口气。
现在这位皇帝就是有名的汉灵帝刘宏，在位期间隐约发生过三次政变。
政变不是谁想发动就能发动的，这是矛盾无法调和时发生碰撞的火花，只是到灵帝时矛盾积压的有些大，爆发的火花格外灿烂，把所有参与者几乎都烧成灰尽。
所以大汉现在发生的政变，今后发生的政变，看似许多偶然，这么多偶然串起来也就成了历史的必然。
这是波及全国的政变，仿佛十八级飓风横扫推来，没有足够的体量别说参与，就连旁观都会被撕碎。
好好经营产业，经营自己的人设，唯有如此才能在今后的风暴中有立足之地，而不是成为风中残花，或水中随波逐流的树叶。
听门外有渐近的脚步声，李信收好日记本就见李欣抱着沉甸甸的小木箱站在门前，对他露笑：“承蒙李中更庇护，妾身愧疚难眠，特来道谢。”
“我与你兄也算朋友，与你自幼相熟，照顾你也是义之所在，不必挂怀。”
李信回答着，目光落到她怀里沉甸甸的小木箱：“我与曲氏不同，不贪图你的私产。”
李欣却把小木箱放在桌上一声闷响推到李信面前，垂首长吁一口浊气：“中更，你可知曲氏为何要追索妾身财物？曲氏贪财是一原因，另一原因是这笔财物约在三千余，极为丰厚。还有就是曲氏担忧妾身雇佣亡命之徒袭扰曲氏，夺走这笔财物，妾身虽有恨，亦无力复仇，曲氏自会心安。”
三千多银币，二百银币买曲氏家族的一颗脑袋，足以让曲氏损伤部分元气。
李信微微颔首，只要李欣一日没有再嫁，手里还有这么大一笔钱，那随时都有发动复仇的动机、能力。
李欣将小木箱推到李信面前，抬头用一双杏核眼望李信：“你与曲义相约在林场搏杀，以此了结纠纷。为铲除后患，曲氏自会雇佣远近技击强手参与，意在一举成功。以曲氏之谨慎，自不会派亲近之人与你搏杀，就怕你胜出后因两家血仇难以善了。”
“曲氏不会派遣亲信故旧，自会雇佣外人，以你现在的名望，曲氏雇佣的必是武勇名传一方的豪杰，耗费自然不菲，最低也会过千。”
见李信性格沉静愿意听她说话，也不排斥‘你’这个亲近称呼，李欣索性一口气说完：“为避免与你交恶难以收拾，这场赌斗中不会有曲氏族亲、姻亲流血。依照此理，你也该雇佣外人才对。否则亲信友人因此伤亡，你如何能与曲氏和解交好？”
李信伸手翻开箱盖，见是红布包成条柱状的银币，一条一百银币，足足二十条：“你说的有理，可你给我的有些多。”
“你募集游侠健儿花费一千，另一千是给你的佣钱。”
李欣抬手挽耳际发梢，浅笑恬澹：“这样周围人才会接纳妾身，妾身孤寡女卷如何能保住这笔丰厚家产？如此你也对亲友有个交待，曲氏听闻后也会宽心，放过妾身。”
“一千，值得我卖命。”
李信另有所思，直问：“你还有无复仇的心思？”
李欣摇头：“妾身也是不知，今后若能有良人为伴，相夫教子也是好归宿。若命运多舛，妾身自会怨恨曲氏。而如今，妾无所恨，亦无所怨。”
“难得你能看开。这样，今后我还活一天，还能管一天的事情，我就护你平安。”
李信合上箱盖，认真考虑后说：“你余下的钱坐吃山空也不是长久之计，你回去多思考出路。我这牧场今后能出产羊毛、奶酒两样，你若是觉得这买卖能做，你我可以做个买卖。”
奶酒与果酒，是唯二两种不用粮食酿造的酒，自然不在县寺专卖的禁锢范围内。
李欣深深看一眼李信，笑容洋溢：“好。”
送李欣出门，见她纤细颀长身姿一摇一晃渐行渐远，李信抬手扣扣腮帮子，自己似乎错过了一场美妙的经历。
李欣走后约有一刻，扈彤抱着奶酒木桶来找李信，昏黄油灯照在她脸上，红扑扑美丽异常。
她给李信倒酒，口吻调笑：“我还以为她会留在你这里过宿，看她离开时脸色不是很自在，你拒绝了她？”
“谈不上拒绝，我又不是圈里的种牛，遇上母牛就来劲？”
李信饮酒，语态随意：“初九说要帮我在鹿角山山头上修筑一座坞堡，用三年时间，修好后给他两院之地，等他死了能让他埋在院里。”
扈彤继续为他斟酒，昏暗光线依旧难遮她明媚目光：“他现在想的跟别人不一样，他之前想要孩子，逼着我给他生孩子，现在又想帮你修坞堡。他疯了，你难道也跟着疯?承租林场的事儿他也跟我说了，还说是你的主意？”
李信端起第二杯酒饮下，仰头舒气：“呼……从我遇到董卓、袁成时，这世界就是疯狂的，不疯的人活不久，想活就得疯。”
“呵呵，初九早就疯了，你也疯，能疯给我一个孩儿么？”
扈彤目光怔怔，李信愕然，略有烦躁：“不好。”
见她明亮目光暗澹，李信补一句：“我是说这里不好，离他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