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你是不是又跟主管闹不愉快了？”凌充突然如此说道。
“没有啊，我就是对她提出了合理的抱怨而已，谁知道她反应那么大？”没想到凌充会在这种时候提起这种事，阿龙有些措手不及地为自己辩解。
“真的只是合理抱怨？”凌充挑了挑眉毛，那表情就像是在辨别孩子是否在撒谎的家长。
“当然，那家伙好歹也是我们的上司，却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真正露过哪怕一次脸，凌叔不觉得这么做很过分吗？”这样的抱怨阿龙老早就想说了，既然凌充在这个时候提起阿龙索性直抒胸臆。
“原来你在纠结这个，”凌充点点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阿龙，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啊？”本以为凌充就算不支持自己也不会反对自己，阿龙脸上写满了失望。
“主管不在我们面前露面肯定有她的理由，只要不影响正常工作无论这个理由是什么你我都没有追寻的权力，何况在我们这个调查组里特殊的人又不只是主管，坚持不肯使用终端的你比主管又如何？”凌充严肃地看着阿龙，反问道。
“我是……”阿龙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
“主管一直都在操作终端，你是完全不肯使用终端，看似极端的两面实际上半斤八两，最没资格说对方奇怪的就应该是你们彼此。既然你不想别人在你的坚持上说三道四，你又有什么资格让主管为你打破她的坚持？”凌充紧接着又义正辞严道。
阿龙给凌充问得词穷，只好埋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般一言不发。
“人人有自己的难处，学着体谅他人吧，要不然你永远长不大。”凌充这才舒缓语气拍拍阿龙肩膀，“现在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吧？”
“啊？……嗯。”阿龙一愣，顿时意识到凌充突然提起这个话题的用意，心里面既感激又惭愧。
因为现在两人就站在第九区里数得上号的地下黑商门口，准备进去和这位仁兄谈谈“生意”。
主意是阿龙出的，这个匪夷所思的主意就连提出者的阿龙自己都觉得不靠谱，特别调查组的另外三位却无一例外地都表示了赞成。
首先是用从管理局那边申请来的费用作为钓饵联系上一个很早以前就被警局暗中盯上的地下掮客，然后通过这个掮客将有问题的定金送进第九区定位一名生意范围和赵津重合的黑市商人。虽然这么做也有可能把钱直接送到赵津的手上，不过阿龙觉得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概率不大，他很担心以凶手的心狠手辣在利用完赵津之后这位仁兄要么像是康采恩一样变成了缸中之脑，要么就像黎阳那样把命丢在了某条地下暗渠里。
找到生意和赵津重叠的黑市商人之后，阿龙会直接上门以警察的身份和这位黑商进行交涉，希望可以用道理说服这位黑商自己志愿协助警方去破案。这计划听起来很扯却是无可奈何，毕竟以警局和管理局在第九区的执行力抓捕一位影响力很大的黑商本身就困难重重，就算强行把人抓到手对方愿不愿意配合也要画个大大的问号。
现在计划已经进行到与黑商谈合作的这一步。
“准备好了吗？”凌充问。
“嘶~呼~”阿龙用力做了次深呼吸，“好了。”
“上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凌充轻轻一推阿龙，把他推到了那扇看起来相当结实的铁门前。
“当！当当！当当当！”敲了几下没人应门，阿龙还是继续敲，不厌其烦地敲。
“谁啊？”铁门上的小窗终于打开条缝隙，里面现出一双凶恶的眼睛和不耐烦的声音。
“警察。”阿龙递给那双眼睛一个友好的微笑。
那双眼睛在短短几秒钟里的变化好玩极了，首先是不受控制的惊恐，然后是慢慢浮起的困惑，最后变成认为自己被愚弄的愤怒和赤裸裸的敌意。
“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我确实是警察，所以在你家老大因为你耽误了大事而把你处理掉之前你应该动动脑子，好好思考自己该怎么才能规避这个结果。”看出来对方把自己的话当成了戏弄，阿龙整肃表情警告道。
“……你等着。”对方果然被阿龙的态度给唬住了，犹豫几秒钟之后丢下句话然后关上了小窗，看来是到里面通风报信去了。
“还算不错。”身后的凌充评价。
“嘿，都是凌叔教得好。”阿龙笑嘻嘻地拍马屁道。
“你小子少给我戴高帽子，既然觉得自己能行我就不跟进去了，主管说我太护着你等于变相限制你成长的空间，我觉得主管说得对。”凌充一撇嘴，笑骂道。
“我试试看吧。”阿龙点点头没说别的，让凌充留在外面其实对自己而言更加安全。
等了约莫有五分钟紧闭的铁门忽然打开，几个穿着打扮像是从怀旧电视剧里面走出来混混从里面冒了出来。
“你们可以进去，别想着耍花样！”混混语气凶恶地警告着二人。
“我如果真想耍花样就不是现在这个情况了，让开。”阿龙才不怕这些朝自己吹胡子瞪眼的混混，伸手推开一个挡路的家伙，大大方方地朝里面走去。
铁门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看那些沿着走廊排布的粗大管线，阿龙推测这里以前可能是某个重工业或者化工业厂房，不过在第九区沦落成现在的样子之前几乎所有的大型资本就已经从这里撤离了，多数被遗弃厂房的归属权都是一笔说不清的陈年烂账。
穿过走廊尽头的门视线豁然开朗，高功率探照灯把四层楼高的大厅照得比外面还亮，三十、也许有四十几个人各持武器或是在高处的通道梯上居高临下，或是在大厅角落窥伺着中央的开阔区域，一副只要阿龙稍有轻举妄动便立即将他打成蜂窝的如临大敌。
“哪位是这里的头儿，能不能出来认识一下？”阿龙的视线在大厅里扫了一圈没发现像是领导者的人物，于是开口大声说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和老大谈？！”
“就是，想和老大谈得拿出诚意来！”
没人站出来答复阿龙，倒是有不少人朝他大声叫骂，一时间大厅里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呵，我按照第九区的规矩客客气气地登门拜访，这就是第九区的待客之道？”横眉冷对那些凶巴巴的混混们，阿龙高声嗤笑道。
“都安静点。”蓦然间平静但是穿透力极强的声音掠过大厅，霎时间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看来您就是他们的头儿了。”阿龙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定睛观瞧的阿龙感觉自己仿佛在看一团捉摸不透的影子，虽然能看清这个男人的长相，却无法通过外貌了解任何内在的东西。
“我叫虞万支，阁下是？”男人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反问道。
“陈龙，以前是警察，现在给智能管理局的当差，能认识虞老板是我的荣幸。”阿龙朝虞万支点头致意。
“哦~”虞万支平静的声线里多出了少许好奇，“警局姑且不论，我和管理局应该没有过节才对，小哥就这么直接找上门来，看着不像是兴师问罪来的？”
“当然，我是来谈合作的。”阿龙回以笑容，“如果事情谈成我们管理局可以省下不少麻烦来，虞老板也能免去一场临头大祸。”